72.行走的大醋壇(2 / 2)

秦深的客棧 祈幽 18888 字 8個月前

秦深已經不想吐糟了,這潔癖還是有治愈可能的。

兩個肚子空空的大男人,一大鍋的雞肉大亂燉沒過多久就去了一半,秦深用筷子撥弄了一下,遺憾地發現小土豆都沒有了,隻能夠夾了一條粉條慰藉一下。粉條剛送入口中,棉簾子被掀開,走進來一個氣質淡雅溫順的女子,長發,穿白色羽絨服,是王芳子。

“叮咚”秦深的手機響了一下,有一條信息來了,“秦哥,王芳子逃走,不知去向。我看到她身上攜帶著卡片,戾氣被壓製,現在還安全。”

秦深掃了一眼短信,看向王芳子。

王芳子垂著頭進來的,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是麵對著秦深的方向。

“姑娘吃啥,小份的雞肉燉怎麼樣,正宗的走地雞,小份的你一個人也吃的完。”

王芳子無所謂地點點頭。

五大三粗的老板繼續問:“裡麵放啥?”

“粉條。”

“就一種?”

“嗯。”王芳子顯得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地回答著老板。

“一種太少了,給你加個金針菇,女孩子都愛吃。”熱情的老板自作主張,見王芳子不反對,揚聲對後廚吩咐,“小份雞肉,放粉條、金針菇。”

老板一走,一個人坐在桌邊的王芳子縮著肩膀、低著頭,更顯瘦小和沒有存在感。

這姑娘真的很沒有存在感,不聲不響,呼吸也非常輕,身後的布景板能夠呈現出實體的話肯定是不顯眼的灰色。

“看什麼呢?”章俟海見秦深停了筷子不動,就順著他的視線扭身往後看,見到王芳子,知道她是秦深的同學、也是丟丟現在的班主任。

秦深往裡麵坐坐,讓出靠外的位置示意章俟海到自己身邊來,然後提高了聲音對王芳子說,“王老師,要不要過來坐?”

王芳子遲疑抬頭,看到秦深整個人都亮了,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坐進靠裡的位置,秦深的正對麵,“秦深你也在這邊,沒有回去嗎?”

章俟海一個人大活人,她看不見。

秦深明顯地感覺到身邊人的不悅,大醋壇子想發功了,連忙對著章俟海討饒地笑笑,讓他忍耐一下,當然並不耽誤他對王老師說:“嗯,先吃點兒填飽了肚子再回家。”

“嗯嗯。”秦深說她是因為要報複張芳子才喜歡上他的,王芳子想了想覺得並不是,她是喜歡他的,他是自己青春年少時唯一的光亮,為什麼不喜歡呢。她咬著下唇,忐忑地問:“秦深,你說喜歡男人,是假的吧。我不夠好,但是我會儘量讓自己變得好,讓你滿意的。”

手指緊張地點在一塊兒,她甚至想說,你要是喜歡男人,我為你做變性手術。不過,這話說出來,感覺有點兒變態,就沒有說出口。

“……”這姑娘還沒有放棄啊,秦深頭疼,飛快地扭頭在章俟海的臉上親了一下,“你看,我真的喜歡他,想和他共度一生的。”

章俟海的嘴角翹了起來,夾了一塊軟嫩的雞肉到秦深的碗裡麵。

淚水奪眶而出,王芳子淚眼朦朧的眼睛中黑氣湧動,卻又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製著,並沒有徹底占據王芳子的理智。

嚇得秦深趕緊念,“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章俟海側眼看看他,估計是不明白秦深怎麼莫名開口說這個。

秦深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先安撫住王芳子再說。

王芳子眼中的黑氣緩緩下沉,蟄伏在深處。

“吧嗒吧嗒……”淚水一個勁兒掉,王芳子縮頭縮肩,默不作聲地哭著。

秦深撓撓頭,他對王芳子說:“我不喜歡女的,我喜歡男人,而我現在找到了想要攜手一生的真愛。我不好,普普通通的人一個,沒有好工作、沒有房子、沒有車。”如果沒有客棧,秦深就是個芸芸眾生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在婚姻市場上不會被看好。“還有個七歲的兒子,誰嫁給我就要當後媽,為了丟丟我說不定還不會和她有孩子,隻是想給兒子找個伺候的媽。你看,我就是這麼自私自利。”

被章俟海在腿上掐了一下,秦深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他貶低自己章俟海不高興了。

王芳子含著淚說:“彆這樣說自己,你很好。我沒有緣分,強求不來。”

“嗯嗯。”秦深安慰她,“好姑娘,你應該找一個將你放在心中最重要位置的男人,讓他愛你、嗬護你,當然你也要愛著他,生活中有愛才能夠更美。你們會攜手一生,生幾個可愛的兒女,在忙碌平凡的生活中相濡以沫,共偕白首。不要生活在過去的陰影裡,走出來,外麵有陽光。”

秦深的話仿佛有著神秘的力量,聽進王芳子的耳朵入了她的心,一縷詭異縹緲的黑氣從她身上冒了出來,在空氣中如沙一般消失。

幸好遇上了秦深,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王芳子整個人都輕鬆了,淚水在臉上緩緩滑落,她的臉上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謝謝,謝謝你秦深,我想岔了,我應該找一個愛我的、我也愛的人共度一生。”你隻是我年少時的一縷光,藏在心裡麵默默守護就好,不一定要得到,得到了說不定就幻滅了。“要不是你的話點醒了我,我大概會在牛角裡麵走上一輩子。”

“哈哈,沒什麼,主要是還是你願意聽。要是你不願意,我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有用。”秦深笑著說:“王老師,我們吃好了,你慢慢用。”

秦深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圍巾往脖子上戴,和章俟海站了起來,“我們走了哈。”

秦深走在前頭,章俟海跟在後麵,他與王芳子擦身而過時,王芳子突然說了一聲,“我家那個酒壇子,我願意賣給你。”

章俟海垂下眼睛看了她一下,冷冷的。

王芳子瑟縮了一下肩膀,她現在可是受到秦深鼓勵的人了,和以前不同了,鼓足了勇氣看向冰冷的男人,她說:“那個來我家想要收購的男人打電話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一句,他說什麼章先生,那人是你吧。”

章俟海沒有回答她,走出去兩步說:“明天我會讓人和你談,你儘管開價吧。”

二人走後,王芳子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一動不動,還是老板上菜驚醒了她,看著揭開的砂鍋,她喊住老板,“老板,這不是我的。”

老板看了一眼說,“姑娘,這是你的亂燉。”

王芳子:“……”

“哈哈。”老板大笑,“哈哈,姑娘你怎麼不接一句啊。比如,不,大叔這是你的亂燉。”

王芳子笑了,生活中處處有溫暖與笑容不是嘛。“大叔,我要的隻有粉條,對了,你還給我加了金針菇。”王芳子指著砂鍋,“這裡麵有荷包蛋、午餐肉和筍片。”

“哦,這是你朋友幫你加的。”

“朋友?”

“就是剛才坐在這兒的啊,坐在裡麵那個年輕的。”

王芳子感覺心裡麵暖暖的,夾了荷包蛋到碗裡,一滴淚也滾落了下來,她抽了抽鼻子,抹掉眼角的淚,小聲地對自己說:“王芳子,以後你就是你自己了,走出來,看外麵的光。”

……

從小店內走出來上了車,秦深問:“什麼酒壇子?”

“王芳子家裡麵的。”

中秋那天過後,章俟海就讓Leo找了人調查了陳凱盛和王芳子,不可避免知道了他們的過去與他們和秦深的糾葛,小心眼、護短、霸道不給商量的章·大醋壇子·俟海怎麼會讓欺負過秦深的家夥快樂地蹦躂,所以他授意了幾句。手底下的人自己揣測了一下,擴充了老板的想法,很快瀕臨破產但還沒有徹底的破產、隻要注入資金還可以撐撐的陳家企業完了。

至於失去優渥生活的陳凱盛做出那些瘋狂的事情,那真不是章俟海讓人乾的,他才沒有這麼多閒工夫關心無關緊要的人。

這些章俟海無意於讓秦深知道。

秦深點點頭,“很值錢的古董?”

“還好,估價二三十萬左右。”章俟海係上安全帶,說:“拿回來你就知道了。”

“哦哦。”那秦深就不問了。

秦深能夠在客棧外浪的時間也就三個小時,現在九點剛過,在外待著的時間隻剩下不到一個小時,反正沒事兒乾了,考慮到路上的時間他們索性回去了。

秦深還是頭一次大晚上走和平路回客棧,看路兩邊不知道何時裝好的路燈一路亮到和平路的儘頭,客棧外的那盞燈明亮溫暖,並未被路燈遮掩光亮,指引著歸人的路。

“我有一頭小毛驢呀,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騎著去……”秦深心情不錯,開始唱起了歌。

“秦深!”章俟海的聲音很緊張。

“嗯?”秦深不解地看他。

章俟海一以為傲的冷靜沉著消失不見,提高了聲音大吼著,“快開車,天上雲彙集起來了。”

秦深心頭猛地一跳,踩油門的腳下意識地用力,車子如箭一般飛了出去。

天上,蒼穹之上有烏雲彙聚,沉沉地壓在秦深的頭頂千米上方,烏雲上有雷電糾結,比以往任何一次雷雲聚頂都要氣勢洶洶。

空氣似被抽走,呼吸變得急促,危險如芒在背,秦深現在已經不去想為什麼出來才兩個小時二十分鐘就雷雲聚頂了,現在逃命更重要。

車子性能極好,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不到十分鐘就到了客棧前麵,踩了刹車、鬆開油門,秦深連滾帶爬地衝進了客棧,天上雷電並沒有像前兩次那樣劈到一半失去目標炸開,而是壓根就沒有落下。

天道挑釁一般的落下一道雷電,在天上畫了一個圈兒地回到雲內,像是在告訴秦深他縮短了時間還改進了雷電,以後秦深就緊著點兒皮吧,在客棧外麵浪超過兩個半小時,秦深就徹底不用回去了。

秦深癱軟在地上,對走近的章俟海說:“感覺以後再也不用出客棧了,妹妹的,天道這小樣兒還會改進技術,這是要瘋。”

章俟海雙腿發軟,走到秦深身邊不受控製地跪了下來,手哆嗦地摸著秦深,溫熱的、真實的,“秦深,以後彆出去了。”

“嗯。”秦深側身在章俟海身邊蜷縮了起來,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握著章俟海的手,“嗚嗚嗚,難道我前世乾壞事了,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不然天道為什麼跟我過不去!”

章俟海坐了下來,抱住秦深的手,“才不是,我們秦深是個大好人。老人有一種說法,一些英年……呸呸呸……”

想要脫口而出的話被章俟海掐斷在口中,他發現這個詞兒太不吉利了。

秦深手撐著地坐了起來,沒骨頭一般趴到章俟海的懷裡,提不起精神地說:“我知道你要說的了。”

民間有種說法,英年早逝或者早夭的孩子,就說是老天爺喜歡他們,讓他們到天上去陪他了。還有一種說法是,太優秀了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下來給父母看看就回去的。

無論是十惡不赦,還是後麵這一種,秦深都不想,他隻想當個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啊。

不過,擁有客棧的秦深注定不會普通。

所以,秦老板多和青龍神神君學學,當個宅男吧。

“起來,我們回屋。”在院子的地上坐了一會兒,兩個一路奔命的家夥緩了過來,章俟海催著秦深起來,“地上涼。”

秦深耍賴,“不要不要。”

“那要什麼?”章俟海抱住秦深問。

秦深揚起嘴角,眼中閃過狡黠,“要抱抱,要親親,要舉高高。”嘴巴噘了起來,他推著章俟海的肩膀讓自己坐正,指著自己的嘴巴,示意章俟海可以行動了。

章俟海笑了起來,眼角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的細紋也帶上了濃濃的笑意,他傾身在秦深的嘴上落下了一個淺嘗而止的輕吻。

秦深不滿意地瞪他,這個吻也太敷衍了。

在秦深不滿意的目光下,章俟海一手在秦深的背上、一手穿過他的膝蓋窩,雙腿使力,一下子將人抱了起來,公主抱。在手上掂量了兩下,“秦老板,還要不要舉高高。”

這個姿勢怪彆扭的,秦深在他的手臂上不安分地動彈了兩下,摟住章俟海的脖子,昂著下巴故作傲嬌地說:“我尊老愛幼,看在你比我老的份兒上,幫你省省力氣,彆傷了腰兒。”

“腰好不好,你還不知道嘛。”

秦深探身湊到章俟海的耳邊,往他耳朵眼兒吹氣,“不記得了,章先生要不要再讓我感受一下。”

“秦老板探究欲如此強,我定當滿足。”

走進客棧,穿過大堂,進入中庭離房門還差那麼幾步秦深就抱住章俟海的腦袋吻得難舍難分。

章俟海用腳踢開房門,轉身進入屋內,順勢將秦深放到地上擁吻在一起,吻著吻著,秦深好像感覺不對,眯起來的眼睛睜開了一點點。

媽呀!

是真的媽媽,不是語氣詞。

一把把章俟海推開,秦深恨不得在地上刨一個洞把自己給埋進去,頂著如有實質的目光,硬著頭皮喊了一聲:“媽。”

“嗯。”捂住丟丟眼睛的秦靜淡淡地應著。

“嗬嗬。”秦深乾乾地笑著,“媽啊你怎麼還沒有睡覺,啊,丟丟也沒有睡。”

“你們不回來,孩子等著。”

“哦哦。”秦深撓撓頭,拉住章俟海的手飛快地往屋子裡麵躥,“我們先去洗澡,哈哈,洗個澡解解乏哈。”

Orz頂著媽媽的目光,秦深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感覺自己要著火了一樣。

等他們兩個進去了,丟丟不怎麼明白地看奶奶,“奶奶,爸爸說他和爹爹親親是因為相愛,我看到沒有關係的。可是你為什麼要遮住我的眼睛?”

秦靜揉揉小孫子的發頂,“你爸爸說的沒有錯,不過小孩子最好還是不要看。”因為剛才那個親親,可不是普通的表達愛,那是要愛了。給孩子灌輸太多,小心靈會混亂,秦靜便不做過多的解釋。

“哦。”丟丟糊裡糊塗地點點頭,感覺兩隻眼睛都是蚊香圈了,糊塗的小丟丟打了個哈欠。

秦靜站了起來帶著孫子回房,“走吧丟丟,你應該睡覺了。”

丟丟揉著眼睛,點點頭,他眼睛都睜不開了。

至於進了屋的兩個爸爸,進屋的方式尬是尬了點兒,但點燃的火怎麼會容易被撲滅,更何況章俟海還要給秦深看看腰呢,所以夜還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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