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甲神情間有些沒落,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這種關係,有些人還把他們當做病毒一樣防著,店裡麵生意差了很多。
秦深神情沒有什麼變化,態度隨意地說道:“我爸媽既然買了,我就不送過去了。掃碼支付行嗎?”
趙小甲見秦深臉上沒有任何異樣,提著的心鬆了下來,笑著說:“可以的呢。”拿出個貼在折疊相框上的二維碼出來讓秦深掃,二維碼的旁邊是這對愛人肩並肩站在一塊兒的合影,笑容燦爛。
付完錢的功夫,性能優良的車子幾乎平滑無聲地停在了一邊,秦深拎著袋子,指著駕駛座上的男人神秘地對趙小甲說,“介紹給你看,我男人。”
趙小甲眨眨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秦深。
秦深揮揮手,“再見,吃完了再來買。”
趙小甲無意識地跟著揮手,看著車子從身邊絕塵而去。
做油麵的師傅吃味地說:“看人家長得帥,有錢,就不看一身煙火氣的我了啊。”
小鎮上也許有很多人沒有見識,不認識那輛車的牌子,他從趙小甲父母手上接過油麵店之前在4S店做的,經手過那種高端車輛,看著不起眼的車型一輛就好幾百萬,是普通人望塵莫及的價格。
趙小甲給男人擦著額頭上的汗,“在我眼裡你最帥,人家再有錢也與我們無關,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嗯。”
小生活小樂子,小鎮上普通平實的生活照樣恬淡有趣,沒有多少錢日子也快樂。
從小鎮上回了客棧,秦深進去了臨水平台,從這兒將小喜倒進了水裡,重新回到沒有任何漂(白)粉、添加劑的水裡麵,小喜歡快地在水上轉了個圈,看荷葉田田、荷花亭亭,大眼睛裡又裹滿了淚水,“嚶嚶嚶嚶,這邊真漂亮,老板我可以搬家到這邊來嗎?”
“荷花叢啊,完全可以,你喜歡就成。”不過有一點秦深要和小喜約法三章,“你不準嚇唬人,知道嗎?”
荷花叢麵積擴大,有很大一部分已經超出了客棧的範疇,小喜住在裡頭就不算是占用客棧的地方,不用給秦深付錢。
“嗯嗯。”小喜含著淚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秦深,“老板對不起,我再也不會了。”
“好姑娘,這才乖。要不要我現在就把能夠幫你的道士喊過來,完成你的心願。”
“謝謝老板,我先回家,把東西搬過來,和幾個好朋友說一聲,我走了這麼長時間,他們應該擔心了。”小喜咬著下唇,思量了一下,還是先和朋友們道彆,再回來安心地求道長辦事兒,家裡麵還有一些資財,請人辦事應該拿得出手。
“好的,再見。”秦深揮揮手,和小喜道彆。
小喜也揮手,“老板明天見。”沉進了水中,順著清澈的水波往下遊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秦深的視野中。
轉日,八點多鐘,日頭還不大曬的時候,丟丟和龍龍背著泳衣、帶著暑假作業本自己騎車去鎮子上。
丟丟遊泳還不怎麼會,而且他嫌棄狗刨式太難看了,不僅僅難看還離不開大大遊泳圈的輔助,就想著趁暑假的功夫好好學學。遊泳館裡會有專門的教練帶他,守在孩子身邊,秦深還讓白虎神君跟著,不會有安全問題。
中午的時候,兩個孩子會去木器店或者章老爺子那邊吃飯、午休、做作業,醫館堅決不去,龍龍不想吃他爹做的亂燉,夏天吃看著一點兒食欲都沒有……說這話的時候,把小肚子收收就更加有信服力了。
秦深看兩個孩子騎車越走越遠,即將轉身進入客棧,眼角餘光留意到草叢裡有幾個身影鬼鬼祟祟的,他吼了一聲,“你們幾個乾什麼呢?”
草叢裡的人影僵硬住,互相看了看,最後哭喪著臉從裡頭走了出來,是蜀山派的幾名弟子,其中一人秦深對他的名字還有一些印象,叫做小六,是楊奉的師弟。
小六幾人恭敬地向秦深拱手作揖,齊聲說:“見過老板,老板日安。”
聲音整齊劃一,就跟練過的一樣。
秦深納罕地看著他們幾個,“你們大夏天不在蜀山待著,跑到我這裡乾什麼?”
幾個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推出小六,他硬著頭皮說道:“稟明老板,我們在找東西。那日掌門飛了出去,她手上拿著的冰棱劍也脫手飛出,那是蜀山派曆代掌門的信物,繼承掌門之位必須有這個才算是正統。我們就是過來尋找冰棱劍的。”
秦深回想一下那天玉纖真人跳躍著一身的閃電飛出客棧的情景,那種情況下,想要收回武器是有些難。
蜀山現下的情況秦深並不知道,小六看他眉頭輕輕一擰,心中緊了緊,忙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蜀山的大事小情給倒了出來。
反正沒啥事兒,秦深就站在客棧門口聽了起來,就當打發時間了。
原來自那日公山尖和楊奉回到蜀山之後,公山尖以大長老的身份召集眾人開會,駁去了玉纖真人的掌門身份,中間彎彎繞繞、曲曲折折再此不一一細表。反正蜀山中各個派係互相傾軋、扯皮、詆毀,等等等等,足見一個積年大派的腐朽雜冗,是該大刀闊斧地斬去不必要的旁枝末節,斷尾求生了。
公山尖年邁,早就不管山中諸事,這回插手也讓那些心思浮躁的人看到了一派長老的厲害。
目下,楊奉被公山尖力推為蜀山掌門。
他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同時也是整個蜀山的翹楚,曾經在客棧住過一段時日,有了這份機緣在身,修為更是有了精純的提高,其他人無法望其項背,從武力上來說,整個蜀山沒有人可以及的上他的。
但從中作梗的人依然有,那些蔑世派並不想讓融世派占據山門,降低了修真者的格調,處處阻攔。
蔑世派提出來的要求也有理有據,掌門傳承之物楊奉沒有,就算是當了掌門也不倫不類、不是正統。他們在借機拖延,以期彆的辦法。
“我們就想著先一步找到冰棱劍,堵住那些人的嘴,讓他們無話可說。”小六收起臉上的忿忿表情,鬱悶地說:“但找了好幾個小時了,一無所獲。”
他們大晚上就打著手電沿河找了,順著玉纖真人飛出去的方向尋找,一無所獲,就想著到客棧門口碰碰運氣,沒有想到剛剛鑽進草叢裡就被老板發現了。
“這要是落到了河裡麵怎麼辦?”
小六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希望不要,我們準備沿河再找找,要是沒有,就下水打撈。”
青河廣闊,冰棱劍掉進其中想要找回,和大海撈針沒有多大區彆,待在一個地方不動也就罷了,但冰棱劍纖薄,很容易被水波帶動……這要怎麼找?!
秦深投以同情的目光,“這可憐的,你們雇一些專業的潛水隊找找吧,我也幫你們留意留意,要是我這邊有消息了,會和楊奉說。”
小六連連拱手,“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秦深揮揮手,說了一聲你們繼續忙,就背著手轉身進了客棧。小六看著他一步踏入虛空,羨慕得睜大了眼睛,之前他還能夠看見客棧的,現如今站在獅頭峰下,隻能夠看到高樹密草、蘆葦依依,獅頭峰巨大陰影投落下來,聽著樹葉婆娑的密響,在這兒站久了甚至有些恐怖。
但小六忘不了進入客棧之後,渾身如同浸泡在溫湯泉中,舒適的、滿溢的靈氣讓全身毛孔都舒張了開來,引起入體那道玄之又玄的邊緣好像在眼前也清晰了起來,隻要在裡麵再待上一會兒,就一會兒,幾分鐘,他就可以像師兄說的那樣,捅破那層窗戶紙,引起入體成功,成為個練氣期的修士。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小六不知不覺念出了《金剛經》中的一句話,長長歎了一聲,轉身和同伴說:“走吧,我們繼續找,爭取在那幫人之前找到冰棱劍,楊師兄當上掌門,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隻要楊師兄當上掌門,這麼神奇的客棧我們還可以進去。”
但凡是進過客棧的人,無不為之神奇而傾倒。
體會到客棧好處的,可不僅僅是小六一個啊。
隻有失去了才知道,曾經擁有的是多麼的美好。
可惜,他們把這份美好給弄丟了。
青河上百頃的水麵,想要找一把劍談何容易,沿著玉纖真人飛出去的方向找了一圈實在是沒有之後,小六幾人望著平靜碧波怔怔地不說話。被八月天的的大太陽曬著,麵皮上一層油汗,有汗珠子滑落到了睫毛上,滲入眼內,眼角澀澀地難受,小六咬著牙說:“我們按照老板說的那樣辦,請專業打撈隊的人來。”
“可,六哥我們的錢夠請嗎?”
小六打開手機,看著自己的網銀賬戶,“大家湊一湊,總是夠的,我打電話給爸媽,問他們借點兒。”
“我姐姐是老板,我也問她借。”
“過年時候長輩給的壓歲錢我一直存著沒花,我這就取出來。”
……
……
大家七嘴八舌的想著注意,隨著風將他們的話卷進了水麵,水下的小喜看了這群背著劍、灰頭土臉的傻子,沒有多理會,招招手,讓朋友快點兒,離客棧沒有多少距離了。
“嘩啦啦”出水,大太陽下,小喜撐著一把黑麵的油紙傘美滋滋地在地上轉了個圈,飄逸蓬鬆的白色紗裙舞動了起來,旋轉出一朵美麗的花,就像是少女最美好的豆蔻年華。
小喜不是不能夠離開水,隻是沒有恰當的工具而已,她手上這把油紙傘就是她的爸爸媽媽給她燒的,本來小碎花的傘麵塗上了青河河底的淤泥幾經晾曬之後就多了水汽,可以讓她出水一段時間不受到傷害。
“珠珠你快點兒,外麵好曬啊。”小喜麵朝著河站著,白皙的小腳踩在河邊淤泥內,看起來白的更白、黑的更黑,有一條泥鰍似的小魚兒掙紮在她的腳丫子旁邊,弄得她癢兮兮,抬著腳丫用力一甩,要把小魚給甩到河裡麵去。
“啪——”
力度不夠,小魚兒就甩出去三十幾厘米,直接帶著淤泥糊了即將出水的姑娘一臉。
這個姑娘脾氣挺好,拿掉了小魚兒放進水中,用手掬了一把水洗乾淨臉,因為半露出水麵,白白淨淨的小臉兒被太陽曬著,兩頰上浮現出紅暈,她眉眼清秀,揚起的小臉露出的笑容非常乾淨剔透,好似沒有任何煩惱,脆生生的聲音說:“小喜你彆鬨。”
小喜巴掌大的小臉上大大的眼睛又雙叒蓄滿了淚水,“嚶嚶嚶嚶,珠珠你說人家。”
珠珠才不理小喜那麼一套呢,她徹底從水裡麵走出來,是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大姑娘,裹著一身藕白色的連身裙,身材雖說不是玲瓏有致,但也比小喜這樣的乾癟豆芽菜好上許多許多。
小喜鬱悶地按按自己胸口再也長不出來的豆包,“嚶嚶嚶嚶。”
珠珠笑容愉悅,氣質沉靜,很像鄰家上重點高中的小姐姐,她在珠珠水藻一般的長發上摸了摸,“你要是去投胎,就可以長了。”
小喜“嚶嚶嚶嚶”,噘著嘴巴說:“人家才不要,人生在世,活著不易,與其投胎再入輪回為人,經受一番苦難,我還不如保持現狀。最起碼我不用考試、不用找工作、不用麵對相親和催婚。”
小喜踮著腳尖走在濕軟滑膩的淤泥內,撥開蘆葦,笑盈盈地對同伴說:“投胎了,我就不記得你們了呀。珠珠走吧,我們去客棧啦。”
客棧歡迎四麵八方、五湖四海的朋友,人妖仙鬼凡,隻要能夠進入客棧,都是客人。
“嘻嘻。”小喜跨入客棧,縮著肩膀偷笑了起來。
“怎麼了?”
小喜說:“我終於進入了客棧呢,我現在可是老板的客人了,嚇唬人可以不?會把我趕出去咩?”
“不會趕你出去,但是嚇著了老板,客棧上空會有雷電劈下來,咣啷一聲,直接就把你滅了。”沒事乾和黃三尾他們一起摘豆角的秦深涼涼地說。
小喜縮了肩膀,撐著傘躲到珠珠的身後,探出一個腦袋,眼睛裡又雙叒叕都是淚水,不用眨動,淚水就一汪一汪地往下掉,“嚶嚶嚶嚶,老板我再也不敢惡作劇嚇唬人了。”
秦深咧嘴笑,“乖。”
小喜驀地收回腦袋,徹底躲在珠珠身後不敢出來。
嚇唬了小姑娘,秦深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視線落到珠珠的臉上,“要住店?”
“老板好,我叫做珠珠,是生活在青河裡麵的蚌精,我要住店。”不用秦深詢問,珠珠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的身家背景說了個清楚,並且強調,“老板,我就是來住店,並不去妖界。客棧中庭水池裡的房間,我想住一個月。”
客棧“上一層”的中庭是一個水池,水清澈無比,站在欄杆後看著水池,視線直直地落在了水中鵝卵石上,平靜無波的水好似不存在。水質好卻不是活水,最起碼秦深沒有找到水的源頭,客棧的神奇之處多多,也就不探究這些。
水中不長植物,移栽了荷花全都枯死了,也就一直空著,看水下斑斕五彩的鵝卵石也是一種享受。
現下,一隻蚌精過來說她要住店,指明了中庭水房。
秦深眼睛一亮,他又解鎖了客棧的一個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