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麗卓絕,媚態自生,好顏色不因衣著而改變。
卻比之前震撼感降低了些,不再迷得所有人移不開眼睛。
秦深給她們分配工作,六娘是領班兼任前台,四人負責客棧“上一層”的服務,兩人在廚房和大廳幫忙。有了六娘當前台,有事情就打電話給秦深,這樣秦深就不用一直守在這兒了,自由很多。
把六娘她們簽好字的合同收好,秦深伸了個懶腰離崗了,果斷去後廚尋摸尋摸有什麼東西做點兒吃的。
廚房裡有今早客人給的新鮮水牛奶,還有昨兒個羅氏女給的各種瓜果、堅果,還有其它雜七雜八的東西,秦深進去一眼就看中了牛奶,心裡麵一下子就翻出了前幾天看到的一句話,“鮮新美味屬燕都,敢與佳人賽雪膚。”
看到這句,口齒中自然而然蕩漾起牛奶獨有的乳香和甜香,他決定試著做做糖蒸酥烙,反正廚房裡麵材料都有。
他是又煮又蒸又過濾,把取出來的兩斤牛奶、敲碎的老冰糖、過濾出來的酒釀汁等等全部用光,等成品出來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以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剛好兩點半,可以來一頓下午茶。
做好的的糖蒸酥烙白如凝脂,入口即化,牛乳的腥氣在甜杏仁片和冰糖的共同作用下隻餘下乳香味,點綴在其上的核桃碎、葡萄乾、小紅豆讓酥烙不至於膩口,室溫放涼的酥烙在炙熱的午後吃最最合適。
不似冰飲那麼冰牙寒胃,又沒有熱食吃得人煩躁,適合老人小孩和身體有恙的人。
端走三碗去臨水平台那兒,剩下的給仇寶成他們吃,新來的員工也有份兒,老板研究美味從來都不是為了獨享,而是想讓美食帶給更多人快樂。
廚房裡麵的乳香早就飄進了大堂,在大堂內閒磕牙的客人們翹首以待,等了半天都沒有夥計上甜點。
也不是,有夥計端著荷葉邊玻璃水晶碗出來了,那個個子老高的凡人一臉羞澀地端給了站在前台的蜘蛛精六娘,明明是涼食,他還傻兮兮地讓六娘趁熱吃。
六娘笑著謝過王樂彬,拿起銀製小勺挖了白如凝脂的酥烙,送入口中,入口細膩潤滑,舌頭輕輕一頂,就好似化成了水滑入了腸胃,唇齒間滿滿的都是甜蜜的乳香。
甜是清甜,甜的恰到好處,多一分則膩、少一分則寡淡。
再挖一勺帶著堅果碎的,細膩如水的口感中多了咀嚼感,吃起來更加有趣,也解了酥烙吃多了帶來的膩。
“夥計,那個是啥,我也要一碗。”
王樂彬正手撐腦袋看美女吃東西呢,櫻桃小口半含著潤白的酥烙,就這麼看一整天他都不會膩,客人文化了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六娘無奈地撩了一下頭發,她都非常注意了,收斂了魅術,卻依然有傻小子癡癡地看著自己,一臉呆相。
王樂彬中了“黑寡婦”的“毒”,癡癡凝望,短時間是指望不上了。作為前台,六娘回答的客人,“老板試做的甜品,我到廚房問問還有沒有,客人稍等。”
“那麼好吃的樣子,多少錢我都買。”說話的客人不差錢,荷包在台子上一拍,不給他吃他就不走了。
廚房裡,牛奶大大的一桶少數也有二十來公斤,鮮牛奶放不住,現在天氣熱了,保質期更短,仇寶成還在想怎麼處理掉它們呢,看到秦深做了糖蒸酥烙,靈感如泉湧,什麼雙皮奶、薑撞奶等等的方子在腦海中碰撞。
恰好六娘來了,他果斷將準備自製成黃油、奶酪和酸奶的了量分了出來,其餘的都做成酥烙、雙皮奶等好吃的甜品。
“六娘你問問老板,一碗收多少錢?”
“雙皮奶好吃嗎?”六娘先關注一下其它。
倒著牛奶的仇寶成爽朗地笑著,“好吃,水牛奶做出來的更好吃,做好了你來拿一碗。”
“嗯嗯,你做著,我打電話問一聲。”
客棧內又飄起了濃鬱的奶香,臨水平台那兒,掛斷了視頻的章俟海接過秦深送來的糖蒸酥烙,在遮陽傘下就著荷香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除了主治醫生和Leo,誰都不知道他的味覺正在逐漸喪失,吃什麼都寡淡如同嚼蠟,隻有重口味才能夠刺激到逐漸遲鈍的味蕾,像是昨天秦深衝泡的山白茶。
吃飯,成了機械的動作,隻是為了維持不長的生命。
吃著東西,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秦深父子,這麼有趣的父子相處,讓人羨慕。
視線落到丟丟的臉上,耳邊響起大哥說的話,失笑地搖頭,他是在奢望什麼啊,小家夥可是個男的,他完全可以確定,怎麼奢望一些不該有的事兒,這都不像他了。
時間倒回一個小時前,午睡起來的章俟海拿著魚竿坐到臨水平台那兒垂釣,午後熾熱的陽光落在臉上,他閉著眼,享受著生命的鮮活。
有輕輕的細碎腳步聲傳來,一個小身子走到身邊擋住了部分陽光,他睜開眼看到丟丟,丟丟說:“你不覺曬嗎?”
章俟海搖頭。
丟丟繼續說:“你進了我的家。”
“我征得你爸爸同意了。”
“我知道,爸爸還讓我照顧你,你不能夠在太陽下暴曬,要中暑的。房間裡有遮陽傘,我搬不動,你自己來弄吧。”
在丟丟的指點下,章俟海找到了遮陽傘,在水邊撐起了傘,在烈日下撐出一片清涼,他和丟丟並排坐著,丟丟看水中的遊魚、他看著丟丟。
手機響了,章俟海拿起來看是他大哥發來的視頻邀請,家裡麵知道他病情最多的便是大哥。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麵了,大哥發來視頻兩兄弟說說話。
說著說著,大哥將話題引到了在鏡頭中一晃而過的孩子身上,“那個孩子是不是你的?”
“大哥你說什麼呢,怎麼可能!”
“你把鏡頭往旁邊挪點兒,給我看看孩子。”太像了,就那麼一瞬,章家大哥好像看到了幼年版的小弟。
“大哥,朋友的孩子,你不要瞎想。”
“隻是朋友的孩子你緊張什麼。”視頻內,章大哥坐直了身子,神情嚴肅地看著他,“你最好說實話。”
“大哥,我沒有必要騙你。”
“你怕傷害他。”章大哥看著章俟海,繼續說:“你隻要有親生骨肉,乜大師就能夠取他心頭血為你續命。”
章俟海不在意地笑笑,指著自己的頭,“長在裡麵了,拿不出來,續命又有什麼用。大哥你好歹也在那麼高的位置上坐著,怎麼信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
“你是我弟弟,你是我親手帶大的,為了你,我什麼都信。”
章俟海的母親是父親的繼妻,他出生時大哥已經20歲,父母工作繁忙,他幾乎是大哥帶大的。八年前查出腦部腫瘤,他最先告知的就是大哥。大哥為他想了很多辦法,科學的不行就開始搜羅非科學的,乜大師便是如此尋來。
大師說需要章俟海骨肉的心頭血作為藥引煉丹,可助他延長兩到三年的壽命。
兩三年不算什麼,但在癌症晚期病人來看,這短短的幾年說不定就可以找到更好的治療方案,與死神賽跑的時候多上更多的機會。
大哥為此催促他結婚,哪怕不結婚也儘快找人生個孩子。
章俟海沒有同意。
他的生命不能夠架設在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上,也不能夠以傷害骨肉為前提。
他的孩子,應該是因為愛而出生的,而不是作為工具。
章大哥佝僂了腰背,整個人如同蒼老了十歲,“大哥求你,試試吧。那個孩子是你的最好,不是你的,你就儘快生一個,大哥求你了。”
章俟海側身扭頭,丟丟已經沒有坐在身邊,小家夥走到平台的一角,衡量了一下水麵與自己的距離,發現非常安全就夠手摘了一朵最靠近的白荷,荷花嬌嫩,掰折下來的時候花瓣顫巍巍動得厲害,像嫩滑的布丁倒扣進盤子的瞬間。
他沒有注意,側身的時候手機的鏡頭也剛剛對準了丟丟,章大哥看到了,喃喃:“太像了,和你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隻能夠這麼解釋。”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丟丟和自己長得這麼像。
“孩子多大了?”
“七歲。”
“七歲的話,加上懷的那十個月,算算時間,你那時候就在東洲市。我記得那時候跟在你身邊的保鏢說……”
“不可能的。”免得大哥一直懷疑,章俟海索性坦白,“那次是個男孩子,除了他,我沒有碰過任何人。”
章大哥罵著,“早知道就不應該送你出國,你都學了什麼回來!”罵完了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你這麼多年一直不交女朋友,難道你一直喜歡同性……”
“不是的大哥”
“爸爸!”
章俟海正準備解釋,聽到丟丟喊爸爸的聲音,“對不起大哥,這件事我不會同意的,以後不用再說了。”
他掛了電話。
“嗬嗬,灑家乃是高僧坐化,受凡人香火,哪裡是你等孤魂野鬼可比。”
小涼也惱了,收起哀切,杏眼怒瞪,“臭和尚道貌岸然,你倒是拿出住店的錢來啊,怕不是身家都拿出去吃酒了吧。”
和尚出口反駁,話到嘴邊卻詞窮,因為這是事實,大手伸進懷裡,半個銅子兒都掏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