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你妹!
張芳子的內心是奔潰的。
彆人的內心秦深可不想去琢磨,從餐廳裡頭走出來的秦深特彆高興,有價無市的大翡翠啊,賣了就有錢幫助戰友,也有錢改善生活,簡直就是瞌睡就送上枕頭,太爽了。
突然覺得握在手上的掛墜動了一下,隨後在他錯愕的目光中懸空飛起,在空中化出無數青煙,幽幽散開。
有無聲漣漪以掛墜為中心一圈又一圈蕩漾開,遇到的一切物體都化為虛無,頃刻間天地間空茫一片,無上下之分、無方向之彆。
而他麵前,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長相與自己有六七分相似,手上拿著個煙杆兒,煙杆兒上懸吊著一個石青色的荷囊,鼓鼓囊囊地似塞著很多煙絲。
那人神情平淡,眼眸深邃,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
秦深忍不住呆了一呆。
七歲之前的記憶不知道是因為年幼的關係還是其它,他是缺失的,隻有零星的片段。在那些片段中有個對自己非常好的人那就是他的爺爺,記憶中的爺爺慈眉善目,喜歡用自己做的一杆煙杆,煙杆下懸吊著一個陳舊卻保存仔細的荷囊,那是奶奶親手做的物件兒。
爺爺應該是慈祥和藹、臉帶皺紋的老人兒,但眼前這個,縹緲如雲、清淡如月,關鍵是還非常年輕。
令人懷疑。
“深深。”
隻是一聲,就打消了秦深所有的疑惑。
“我的傻孫子,有多少疑問都憋著彆說話。”
“……”
“我隻是存放在玉墜中的一縷神魂,堅持的時間短暫,趁我沒有消失之前,給你解決一些事情。”爺爺語氣平淡如水,明明非常著急的事兒卻沒有一絲變化,不緊不慢,還非常平靜地加了一句,“幫你解決生死的事兒。”
章俟海是湖悅酒店湖心雅居的住客,秦深在那個給他開車時,這人據說已經住了大半年。他看著年紀不算是很年輕,大概三十五六歲的樣子,眼尾有著小小的細紋,長而濃密的睫毛隨著眨眼微動,溫柔的雙眸中曆經世事滄桑後才有的平靜淡然也時隱時現。
和他對視時,雙眼中的深邃能夠將人溺斃其中,猜不透、看不透。
湖悅酒店有很多關於章先生的傳說,有說是京城來的世家子,有說是看透紅塵的佛家居士,有說是來度假的大老板……無一例外,圍繞他的都是有錢、地位高、權勢大,輕輕跺一腳,整個東洲市都要抖三抖的那種人物。
秦深不是沒有見過為了能夠得到章先生一眼就絞儘腦汁、明爭暗鬥的,想少奮鬥二十年、攀高枝兒,他能夠理解,卻不敢苟同。
歎息一聲,最起碼那些姑娘還能夠明著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呢,哪怕是為了錢權地位……
章先生輕笑,“是啊,比爸爸大的叫伯伯,我比你爸爸大多了。”
丟丟用“就是如此”的眼神看了一眼爸爸,然後乖巧地喊了一聲,“伯伯。”
聲音有著稚兒的軟糯,還帶著些許的小奶音,章俟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心也跟著蕩了一下,像是期待了這一聲很久很久。心中有有一瞬間的不滿,有個聲音在耳邊說,不單單是這樣。
那是怎麼樣呢?
章俟海沒有去探究這一瞬間的情緒,看著麵前一大一小,用著同樣的眼睛看著自己,他什麼都不想想,荷香陣陣中,他覺得就這麼簡單地坐著就好。
逐漸西沉的日光還白得耀眼,照在男人的臉上,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他的身體並不好。
秦深給章俟海開車期間,就有三四次把車開進了醫院。
心中微痛,男人得了腦瘤,腫瘤長的地方很不好,不能夠進行手術。和旁人想的那樣不同,他來到東洲市的目的不是度假,而是東洲市人民醫院返聘的老院長是這方麵的頂級專家,他是過來減少痛苦的。
“章先生,外麵太曬了,我們進去吧。”
章俟海抬手擋在眼前側上方,迎著陽光眯著眼睛看著天空,東洲市的環境很好,天空很藍,沒有風,白色的雲靜止在天空上,很美。
“章先生?”
“嗯,進去吧。”
丟丟在前麵走,秦深和章俟海並肩走在後麵,距離不長,很快就進了室內,在玻璃移門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丟丟已經不想繼續待在這兒了,和爸爸說了一聲就走了出去,接下來他有一整個暑假的悠閒時光,可以和重遠探索很多地方。
秦深讓章俟海坐下,他出去到廚房端來了一些小點心和熱開水,仇寶成在試做一批點心,有甜口的棗泥酥、桂花餅、紅豆糕,有鹹口的蔥香餅、水晶涼粽、千層酥。
熱水衝泡進茶壺,裡麵的茶葉舒展,茶香隨之散發出來。秦深並沒有買什麼有名的茶葉,客棧裡麵隻有早春的時候爸爸上山采的、自己揉製的山白茶,泡出來的茶水顏色不夠清亮,會有很多小細毛在茶湯中沉沉浮浮,味道也是苦澀為主,夏天喝非常清熱下火、解暑去熱。
拿出來的茶具是鎮子上瓷器店打折購入的,說是青花瓷,其實筆法一點兒都不細膩,繪的也是形態各異的公雞。
“簡陋了一些,章先生不要介意。”
章俟海拿起一杯茶送入口中,入口苦澀到讓人皺眉,咽下去之後整個口腔都蔓延著苦味,一息之後,口中生津、甘甜自來。
“苦儘甘來。”章俟海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
秦深憋笑,將一碟紅豆糕推到男人麵前,“吃一塊,壓壓嘴巴裡的苦味吧。”
章俟海苦笑著搖搖頭,“還是壓不住事兒,這茶是真的苦。”
“從山裡老茶樹上采下來的,那棵樹都有幾百年的曆史了,市裡麵還有專家來看過,可惜產出的茶葉味道不是很好,不然還輪不上我們來喝。”秦深喝了一口,苦得直伸舌頭,“鎮子上的老人都喜歡喝釅茶,茶壺裡麵塞滿了茶葉泡上,沏得釅釅的,喝的時候倒出來一些。我喝過一口,苦得人感覺腸子都苦了。”
章俟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秦深泡的茶就放了一點點茶葉,在茶壺裡麵飄著能夠數的過來,苦澀味道就減了很多。送入口中,苦澀過後是自然清新的甘爽,多喝幾口,習慣之後,也品出了其中幾許野趣。
“你離開湖悅酒店之後就來到了這邊?”章俟海問。
秦深咽下嘴巴裡的千層酥,又喝了一口茶確保開口說話的時候沒有碎屑才在點頭之後開始說話,“嗯,從湖悅酒店出來之後就回了鎮子上,這邊是我老家,紅葉鎮,我們看到的這段河就是青河的源頭。客棧是我爺爺留給我的,開起來還不到一個月。”
“感覺挺好的。”
“是挺好的,客棧有些年頭了,東西不是很全。生意還沒有穩定下來,等穩定下來賺了錢,我再給它添置東西。”秦深轉頭環視了一下四周,“現在看著都挺簡陋。”
就連他這個老板住的地方也隻有最基本的陳設,沒有冰箱彩電、沒有貼畫擺件,打眼看去,一目了然。這麼一看,就不難想象客房是如何摸樣了,用簡陋二字形容最是貼切。
“事業都是一步一步來,慢慢起步,穩紮穩打,你還年輕,未來大著呢。”
“哈哈,會努力的。”
兩個人很久沒有見,秦深隨性、還有些自來熟,跟誰基本上都聊得來。章俟海豁達,沉穩內斂,很喜歡看著秦深朝氣蓬勃、精神十足的摸樣。社會地位、年齡背景都相差很大的他們,基本上沒有重合的話題能夠分享,卻偏偏可以聊上很久。
從聊天中秦深得知章俟海是午後躺在船上,那烏蓬小船是係在湖心島岸邊的。不知怎麼的,牢牢係著的繩子鬆了,睡著的他並不知道。
隨波逐流,飄了幾十公裡,就這麼來到了客棧外麵。
他是聞著花香慢慢醒來的,醒來後就看到一個小娃娃蹲在上方,好奇地看著自己。
再然後,小娃娃跑進了屋子,出來時旁邊跟著個大人,大人就是秦深。
…………
章俟海並沒有隨身帶著手機,助理的電話他也不記得,好在秦深當過章俟海的司機,和助理le經常接觸,有他的聯係方式。
將手機給了章俟海,接通之後秦深就去了外麵,時間不早,快到晚飯時間了,他準備親自給章俟海做幾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