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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在。”
靈力被禁錮,神魂依舊疼得厲害,割肉般的疼痛從身體上傳來。雲覓緊皺著眉頭睜開眼,他剛剛好像聽到了師尊的聲音?
眼前是一間空曠的屋子,隻有一個煮著沸水的大鍋,和一個拿著刀的男子。沒有師尊。
沒有師尊,雲覓垂下眸。
“哼。”脖間的疼痛傳來,拿刀的男子從他脖間割下一塊肉,迫不及待地扔入鍋中。
雲覓看向自己的身體,難得的腦中的魔念全都消失,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他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而屋中的那口大鍋中已煮滿了。
“煙兒姐姐,煙兒姐姐,那個人身上的肉好香,畫兒什麼時候能吃啊!”門外充滿童稚的聲音傳來。
“為何?”雲覓看向眼前的男子。
“紅眼者,食之可長生。”男子眼神躲閃了一下。
雲覓低頭笑了起來,笑得癡狂。笑著笑著他痛哼了一聲停了下來。
男子又動了一刀。
“現在可夠?”雲覓動了動手,鎖住他的鎖鏈是特殊的,將他的靈力全部禁錮住。
他不著一物,渾身鮮血淋漓,臉色蒼白如雪,蒼白的唇被咬開,鮮紅的血將其染紅。他抬頭,看向眼前被人利用卻不自知的凡人,如同神邸高高在上地俯視凡人,“夠了嗎?”
被這樣的眼神激怒,男子眼中的驚慌變成凶狠,“不夠,怎麼夠!”
雲覓嗤笑一聲,難得地又想起了自己曾經是凡人的那段日子,弱小、受人欺辱、 任人宰割、忍辱求生,內心愈發黑暗,身體卻反而放鬆下來。師尊應該快要找到他了吧,師尊看到他這麼慘會不會心疼他呢?
“你是仙門的叛徒吧?”男子看著他這副樣子,目光一閃,下定了主意。
雲覓抬眼看他,雙眼的顏色徹底固定為紅色。
“身後有仙師在追你吧?”男子拿著刀越走越近。
雲覓的瞳孔微縮,被鎖鏈捆住的手掌握緊,一絲煞氣在經脈中湧動。
“隻要你死了,仙師應該就不悔再追了吧?”男子揚手。
他不能死!他明明是這麼想活下去啊!他還要一直陪在師尊身邊,他答應師尊要守護這片天地,他要登上這片天地的頂峰,他還想……再次和師尊肌膚相親。憑什麼?憑什麼都是他呢?
凡人是人,修士就不是人嗎?
冰涼的刀鋒劃入脖子的時候,浮屠鎮中的煞氣全部灌入他體內,又從他體內衝了出來,將男子打飛。男子落入裝滿沸水的大鍋中,“啊——”。他手中的刀子跳了幾下落在地上,又被煞氣牽扯著落在雲覓的手中。
雲覓握著刀子走向鍋中的男子,他舒展的皮膚被燙到皺成一坨,他不斷地翻滾著,想要逃出大鍋。但這口鍋太大太大,他越掙紮嚎叫聲就越慘烈。
“不,不,仙師,仙師饒命!”男子邊掙紮邊嚎叫邊求饒。
“放心。”雲覓俯視著他,嗤笑一聲,將手中的刀子扔開。
男子鬆了口氣,隻要仙師不殺他,怎樣都好。他已經被燙掉皮的雙手終於扒住了大鍋邊緣,一點一點往外挪。活著,活著才有一切,隻要能活著,隻要能活著!
然而雲覓的下一句話將他打入深淵。
“黃泉路上,你不會孤單。”
男子雙眼瞪大,他幾乎是瞬間明白了雲覓的意思。“求——”他的話斷在喉中,徹底死去。
雲覓握住他喉嚨的手放鬆,將他扔出鍋外。他活著沒能做到的,死後做到了。
“吟——”不惑劍的劍鳴聲想起,雲覓手指動了一下,終究沒有將它招入手中。
他向外走去,女子、老人、青年、少年,還有小孩兒,全家滅門。
“吟——”一道劍光落在了院中。
雲覓掐著畫兒的脖子將其仍開,慢悠悠地轉身,看到了一襲白衣的師尊。
同時,煞氣散去,在城外的眾人也趕了過來,目睹了這一幕。
他想解釋,想說他差點死了,想說這些人心中都是惡意,想說他是逼不得已,然而他終究沒說。他隻是微微一笑,喚道,“師尊。”
他怎麼配呢?
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他都不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