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皇帝冷笑一聲,示意刑部那人繼續說。
“因為那暗/娼館伺候的人花活兒多唄。”刑部那人道。
他話音一落,在場好多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牽涉其中先前還在求“公道”的那幾個人,則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此事原也不怎麼光彩,朕本想等事情有個結果了再知會各位愛卿,偏偏諸位等不及,非要在早朝上討個公道。”皇帝開口道。
他這話一出,那幾個朝臣越發懊惱不已,暗罵自己沉不住氣。
“還有人要問嗎?”皇帝開口道。
那幾個各個麵如土色,自然沒有心思再問什麼了。
經此一遭,他們心裡就算再怎麼著急,也不可能貿然再開口。
李熠不知是何緣故,這日一早發了燒。
太醫過來診治了一番,也沒找出李熠發燒的緣故,便先開了一副藥給他。
李熠喝了藥之後便蔫蔫的,窩在榻上不願起來。
十方總覺得李熠這病來得蹊蹺,心中那隱約的不安感若隱若現,卻始終找不到頭緒。
“你昨日在宮外,到底做了什麼?”十方開口問道。
李熠看著十方,半真半假地道:“孤做了兄長不喜歡的事情。”
十方一怔,問道:“你不會是去……那種地方了吧?”
李熠失笑,但那笑意卻沒達眼底,他如今病著,唇色略有些蒼白,看著比平日裡那樣子更乖順了許多,倒是讓十方都不忍心追問了。
但實際上,李熠並沒有撒謊。
他的確是做了十方不喜歡的事情……
他那一道命令,殺死了許多人。
十方既是修行之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喜歡的。
這日午後,那館子裡的大周人便在京城鬨市被斬了首。
大周人在大宴的京城做細作,能有今日並不令人意外。
但他們的死,卻引來了一係列的問題。
一是昨日那幾個家中被拿了子侄的朝臣,他們不得不擔心子侄的處境,甚至還要連帶著擔心一下自己的安危,萬一不慎子侄折損又牽連了自己,那才是真的禍不單行。
二是被李熠此舉徹底激怒了的大周人。
李熠所料不錯,京城的確還有彆的大周人,而且不止一個。
而他下的這個命令,成功地讓對方提前有了行動。
次日便有朝臣遞了折子上去,折子裡說到的問題無一例外,都是關於當朝大殿下的身世。
當日李熠病尚未好,依舊沒去早朝。
可此事在早朝後還是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殿下,您如今還病著呢……”東宮裡,霍言聲一臉擔心地開口道。
李熠沒理會他,開口道:“替孤更衣,孤要去禦書房。”
霍言聲原是不敢使勁兒勸他的,但到底是不放心他的身體,便大著膽子道:“殿下就算再擔心十方師父,也要顧忌自個兒的身子,況且陛下想來會有聖裁……”
“你猜那幫朝臣會如何編排他?”李熠開口問道。
“左右也不過是流言裡那些話吧。”霍言聲道。
李熠冷笑一聲,開口道:“你不了解他們。”
李熠在宮中長大,對朝臣的做派最是了解不過了……
平日裡他們怎麼樣李熠不在乎。
但此事關乎十方,他不得不管……
禦書房。
“大周人被斬首示眾後,民間不知為何突然傳出了一個流言,都說大殿下並非大宴人,而是大周人。這流言傳得極快,甚至有人專門寫了個條子,貼到了微臣的家門口。”早朝後,幾個遞了折子的朝臣被皇帝召去了禦書房,有人將這流言的來龍去脈朝皇帝說了一番。
“臣家門口也被人貼了條子,上頭說的正是關於大殿下身世的流言。”又有人道。
皇帝今日的神情比昨日凝重了許多,顯然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
李熠的做法倒是沒什麼不妥,可為什麼會把十方牽扯了進來?
尤其是在這個風口浪尖上……
“陛下,此事應當儘快有個決斷,否□□間流言四起,隻怕會不好收場。”那朝臣道。
皇帝聞言瞥了對方一眼,問道:“依你的意思,該如何決斷?”
那朝臣道:“大殿下的身世究竟如何,臣等自是不知,但陛下想必是知道的……”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若大殿下身世真的與大周有關,隻怕他當不得大宴朝的殿下。”又有人道。
皇帝微微擰著眉頭沉默不語,顯然也沒想好該如何應對。
就在此時,禦書房外傳來通報之聲,太子殿下駕到。
片刻後,李熠進門,眾人見到他那模樣,都有些意外。
李熠病了兩日,如今尚未好轉,麵色看著十分蒼白。
“說到哪兒了?”李熠開口問道。
“說到大殿下的身世……”有個朝臣答道:“此事在這個當口被人提起,實在是有些敏感。若大殿下的身世另有隱情,陛下和殿下自可昭告天下,給百姓一個解釋。可若是真如流言所說……”
李熠聞言打斷他道:“不必解釋了,流言如此,他是不是還重要嗎?”
眾人一怔,當即明白過來,此事既然已經鬨大了,再怎麼解釋隻怕也是徒勞。
“熠兒,你有什麼想說的?”皇帝朝李熠問道。
李熠朝皇帝拱了拱手,開口道:“兒臣以為,民間流言四起,當以安定民心為重。既然如此,不如乾脆……將他名字從玉牒中除去,既然沒有這大殿下的名頭,他是與不是自然就不重要了。”
李熠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皆驚訝不已。
朝臣本都知道李熠與十方關係親厚,本以為他今日冒著病體前來,是要維護十方,萬萬沒想到他一開口就要“玉牒除名”。實際上不止朝臣,就連皇帝都被他這話嚇了一跳。
“熠兒,你知道玉牒除名意味著什麼嗎?”皇帝開口問道。
“知道。”李熠抬頭看向皇帝,開口道:“自此以後,他便不是孤的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