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熠儘管百般不情願,但既然十方開了口,他總不好拒絕。
反正隻是去偏殿將就一晚,明晚也就回來了。
念及此,李熠很大度地答應了十方,湊上去在十方唇上親了親,便披上外袍輕手輕腳地去了偏殿。
李熠原以為事情就此便會結束,第二天晚上他便可以搬回去。
沒想到到了第二晚,湯圓沐浴完之後又跑到了寢殿,抱著十方不撒手,非說天一黑了自己就害怕,必須得讓十方摟著才能睡著。
十方隻當他是因為做了噩夢一時緩不過來,便同李熠商量,能不能讓李熠再委屈委屈。李熠心中雖不情願,但他這麼大一個人了,總不能跟自己的兒子“爭風吃醋”吧?
於是,李熠當晚又被趕到了偏殿。
一連三日,湯圓每晚都故技重施,李熠接連三日沒能和十方睡在一起。
這晚,李熠躺在偏殿的榻上輾轉反側,終於意識到問題有些不對勁了。
他家這小湯圓,隻怕不止是做了噩夢那麼簡單……
他原是不願用自己的心思去揣測湯圓,小家夥才那麼大點,心眼不至於那麼多。
可李熠自己就極為擅長這類“賣乖”的手段,湯圓的舉動由不得他不多想。
於是次日,他趁著湯圓在書房抄詩的時候,去看了一眼小家夥。
李熠進門的時候,湯圓抬眼看了他一瞬,目光中露出了一絲“得逞”的雀躍,李熠捕捉到他這個眼神,頓時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可憐湯圓雖然聰明,可到底年紀小,半點藏不住心事,隻一眼就在自己爹爹麵前漏了陷。
“父王。”湯圓放下筆,朝李熠行了個禮。
李熠“和顏悅色”地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湯圓的小腦袋,溫聲道:“最近怎麼老是做噩夢?要不要找太醫來瞧瞧?”
”不用了,父妃陪著我睡,我就不做噩夢了。“湯圓道。
李熠點了點頭,佯裝不經意地看了看湯圓抄的詩,一臉讚許地道:“抄得不錯。”
湯圓嘻嘻一笑,忍不住抬眼偷看李熠,大概在琢磨怎麼跟李熠講條件。
“父王,你在偏殿睡得習慣嗎?”湯圓問道。
“不大習慣,怎麼了?”李熠不動聲色問道。
湯圓見李熠神色淡然,不疑有他,自以為偽裝的很好,又道:“我每日抄詩太累了,夜裡才老做噩夢,等我抄完了一個月的詩大概也就好了,到時候你就可以搬回去和父妃一起住了。”
言外之意,你若是明天就不讓我抄了,我今晚就可以回去自己住。
湯圓到底是個小孩子,心眼再多落在李熠眼裡也不過是自作聰明。
他說罷一臉期待地看著李熠,自認為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
沒想到李熠點了點頭,認真地道:“嗯,那你好好抄,還有二十多日就抄完了。”
李熠說罷又一臉“慈愛”地摸了摸湯圓的腦袋,而後大步離開了書房。
湯圓看著他的背影,癟了癟小嘴,心中十方挫敗。
他明明“計劃”的很好啊,父王怎麼沒聽出來呢?
湯圓失望地拿起筆繼續抄詩,暗道人家都說父王聰明,如今看來卻未必。
這麼劃算的買賣,父王都不知道做,太傻了。
“太傻了”的李熠從書房離開之後,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倒是沒想到自己這個兒子,竟有這麼大的“本事”,小小年紀連自己的親爹都敢算計。
李熠回去之後原是想將此事告訴十方,但轉念一想,又怕太傷了湯圓的麵子。
小孩子在這個年紀自尊心正是最重的時候,這種事情若是處理不好,隻怕會影響小家夥的性情。
李熠思來想去,覺得最穩妥的辦法,還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遇到什麼高興的事情了?”十方見他唇角帶笑,忍不住問道。
李熠上前將十方攬在懷裡,開口道:“好幾天沒親近,想你了。”
十方主動在他唇角親了親,安慰道:“湯圓還小,做了噩夢害怕也是人之常情,想來過個三五日他也就忘了,到時候你再搬回來。”
“那咱們能不能趁著這會兒……”李熠將人往自己身前攬了攬,低聲附在十方耳邊道:“憋了三天,難受得緊,兄長,幫幫我。”
十方作勢想推開他,手上卻沒用力氣,隻猶疑道:“天還亮著呢!”
“無妨,你若是不好意思,閉上眼睛便是。”李熠說罷將人一把抱起來,放到了麵前的案上。
十方下意識看了一眼門口,道:“你沒鎖門。”
“沒人進來,放心吧。”李熠說罷便去吻十方。
十方卻紅著臉道:“不行,萬一有人進來看到怎麼辦?”
李熠本是想逗他一下,見他這麼害羞,隻得開口道:“我吩咐了人在外頭守著了。”
十方聞言這才放心……
……
……
李熠折騰完之後,天已經擦黑了。
一家三口一起用完了晚膳,李熠便親自帶著湯圓去沐浴。
湯圓一路上也不提抄詩的事情,多半還沒想到新的對策。
李熠對他依舊“和顏悅色”的,這讓湯圓更加篤定自己沒有露餡。
待幫湯圓沐浴完,李熠幫他穿好寢衣,將他抱到了寢殿。
“父妃……”湯圓一進了寢殿便喚十方,可當李熠將他放到榻上,他才發覺榻上沒人。湯圓有些茫然地問道:“父王,父妃去哪兒了?”
李熠若無其事地熄了燭火,而後躺到湯圓身邊道:“你父妃今天下午……累了,我怕他讓你纏著睡不踏實,便讓他去了偏殿,今晚我陪你睡覺。”
湯圓一張小臉頓時閃過一絲茫然,顯然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想……”湯圓小聲開口。
“你不想,乖。”李熠將湯圓摟在懷裡,學著十方的法子在湯圓身上輕輕拍著。
湯圓雖然有些不情願,卻並未多想,老老實實窩在李熠懷裡認命似地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這時李熠又道:“我發覺摟著你睡覺也挺有趣的,回頭你再做噩夢,彆讓你父妃陪著了,乾脆讓我陪著吧。”
湯圓一雙眼睛驟然睜開,睡意全無。
“就這麼定了。”李熠說罷在湯圓額頭親了一下,動作溫柔又寵溺。
湯圓委委屈屈地癟了癟嘴,好險沒哭出來。
本以為這就算完了。
次日一早李熠陪他用完早膳,裕興便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藥來。
“這是什麼?”湯圓警惕地看著那碗藥。
李熠笑了笑道:“你近來一直驚夢,父王怕你睡不好,便讓太醫開了副方子。”
他說罷將藥碗端過來,先是試了試溫度,而後舀了一勺送到湯圓嘴邊道:“乖,這是安神的湯藥,雖然苦了些,難喝了些,但你喝了就不會做噩夢了。”
湯圓小臉一皺,當場就想哭。
“父王,我不想喝。”湯圓伸手捂著嘴道。
“不喝藥再做噩夢怎麼辦?”李熠麵色一沉,開口道:“聽話,彆鬨脾氣。”
湯圓搖了搖頭,一臉要哭不哭的表情。
李熠開口道:“你不想喝藥,莫非並沒有做噩夢?”
“做了的。”湯圓忙道。
他心虛怕李熠發現不妥,不敢再推脫,隻得硬著頭皮將藥喝了。
喝完藥之後,裕興帶著他去宮塾。
臨走前,李熠又摸了摸他的頭道:“乖,太醫說這個藥喝半個月就成,你很快就不會再做噩夢了。”
湯圓抿著小嘴點了點頭,跟著裕興出了東宮,哇的一聲便哭了。
裕興一通好哄,快到了宮塾才把人哄好。
小穆寧很快便得知了湯圓的遭遇,很是心疼安慰了一番。
“你若是不想喝藥,直接對你爹爹說便是。”穆寧勸道。
“說了他不就知道我撒謊了嗎?”湯圓開口道:“上回找你幫我抄詩,他都罰我一個月,這次若是被他發現……”湯圓歎了口氣,一臉惆悵。
小穆寧拉著他的小手捏了捏,開口道:“我爹爹說,主動承認錯誤,不會受罰。”
“他怎麼知道?”湯圓有些懷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