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而過。
一年,兩年,三年,五年……
幼兒園,小學,中學……
不知不覺間,李熠和十方已經共同生活了近十年。
李熠如今已經是個少年,但性子依舊像幼時一樣冷淡。
隻不過他那冷淡僅限於對外人,在十方麵前,他的耐心總是會比麵對旁人時多很多。
十方則依舊是那副淡然溫潤的性子。
少年十方看起來不像幼時那麼軟乎乎的了,但一張臉越發精致漂亮,眉眼更是多了幾分少年人特有的生動。李熠看著他的時候,經常會忍不住失神,有時候看著看著臉就忍不住紅了。
這一天,李家突然來了個客人。
客人一副光頭,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便裝,但依舊能從言行舉止中看出來,是個常年在寺中修行之人。
十方管那人叫師父。
這些年間,柳臨溪逢年過節經常會帶著十方去寺裡進香,順便見見十方在寺裡的故人。隻因十方在寺裡這些年,一直頗得僧人們照顧,於十方而言那些人也算是他的親人一般。隻不過出家人性情曠達淡然,對於彼此之間的牽絆不會看得那麼重。
柳臨溪每次去寺裡的時候都會問李熠,但李熠不知是因為什麼心思,從來不跟著去。
今日來的這個人,便是在寺裡一直照顧十方的師父,看得出十方對他很親近,他看著十方時那目光,也帶著幾分慈愛。但不知為何,李熠總覺得這人的到來讓他覺得不安,所以大半日都有些恍惚,仿佛預感到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似的。
人大抵都是如此,越是在意的東西,越會患得患失。
尤其是生活中驟然而至的美好,因為來得突然,難免會有隨時失去的擔心。
李熠對十方便常常會有這樣的心思。
十方在他的生活中出現的太過猝不及防,他甚至來不及做好準備,就已經接受了對方,而且還一個不小心,讓對方成了自己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所以在過去的許多年裡,每當李熠以為十方的陪伴而覺得滿足之時,心中便會冒出不合時宜的緊張,總擔心這一切就是個夢,一不小心夢醒了,他還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這一天李熠擔心了近十年,直到今天還是來了……
當晚用過晚飯之後,柳臨溪朝眾人說明了那人的來意。
據說當年遺棄十方的父母找回了寺裡,打聽到了十方如今的下落,要認回十方。
“憑什麼?”李熠怒道。
一家人都沉默不語,李熠的憤怒顯得很是突兀。
柳臨溪和李堰顯然已經溝通過這件事情,該發的火已經發過了,該罵的人也都罵過了,所以這一刻當著十方的麵,他們表現得很克製,沒做出不理智的舉動來。
十方這些年在李家,一直是被柳臨溪和李堰夫夫當成親人一樣對待的。
他們沒有任何所圖,隻是喜歡這孩子而已。
而且客觀來說,十方的到來也為這個家帶來了很多積極的影響。
至少李熠那性子,原本可能會孤獨地度過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可因為十方的陪伴,他這十年的人生卻擁有了前所未有的充實和精彩。
這種情感的羈絆,是沒辦法用任何話語來衡量的。
如今十方的父母驟然出現,竟是打算生生將這羈絆割斷。
“我不同意,他們不配!”李熠怒道。
柳臨溪擰著眉頭不看李熠,隻看向十方,那意思是詢問十方的意見。
十方抿著唇不說話,麵色有些蒼白。
他如今還是未成年人,對自己去留根本沒有置喙的餘地。
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在網上搜索過關於自己處境的問題,知道在目前的法律框架下,自己並不算是被柳臨溪他們收養,在這裡生活隻算是寄養而已。
如果他的親生父母堅持要將他帶走,從法律層麵上而言,十方是沒辦法拒絕的。
如果硬要勉強,或許可以從他的親生父母遺棄他這件事情上入手,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解決。可十方還太小,他懂得事情有限,思考問題的方式也有限,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給李家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
他記得不久前還聽司機八卦過,哪個財團的家主便是因為私生子的事情被人潑臟水,後來雖然澄清了,也懲罰了始作俑者,但集團的股價還是受到了很大影響。
他不懂商圈,不知道這裡頭的水有多深。
但聽司機常常說起的那些八卦,越是厲害的人,在輿論相關的事情上便要越發謹慎。
“你什麼都不要想,隻要你不想走,不管出現什麼問題我都能擺平。”柳臨溪似乎猜到了十方的心思,朝他道:“此事許久前我就有準備了,也谘詢過律師,你不用太擔心法律層麵的問題。”
十方聞言點了點頭,心稍微定了定。
半晌後,他開口道:“我不想走,我不認識他們。”
眾人聞言頓時鬆了口氣,尤其是李熠,眼中積壓的戾氣在聽到十方說不想走的時候,登時消了大半。
原以為此事就此便算是過去了,沒想到十方那親生父親不久後卻找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