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嚇得來不及躲閃,距離猝不及防被他拉近,能清晰地看見他微褐的瞳仁,還有鼻尖上那顆近乎巧思一般的,棕色的鼻尖痣。
像水墨畫裡再普通不過的一甩筆,墨色卻落得恰到好處。
程遲勾了勾唇,眉梢要挑不挑:“看夠了?”
她這才倏然回過神,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兩步,那雙鹿眼比以往睜得更大,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卻明顯帶了些怕。
他那麼愛招惹事端,她好怕他找自己麻煩。
那雙眼睛太大太亮,什麼都好像藏不住,全都乾淨地寫在彆人可以看見的地方。
被這樣透亮的眼睛看著,他忽然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挫敗感,雖然隻是一瞬間。
他很快恢複過來,眼尾稍抬:“解釋一下?”
她顯然是被突如其來的一切嚇懵了,烏黑的眸裡濕濕亮亮的,聲音輕飄飄,還沒緩過來:“解釋什麼呀?”
“為什麼你給我打的是叉,嗯?”
阮音書回想了一下,好脾氣地說:“可你確實沒有背,是不是?”
“但為什麼彆人不背就是個圈,但我是個叉?”他喉結輕滾,“更何況,我還和你說過改成勾。”
她站在那兒好好地構思了一會兒措辭,而後咬了咬淺粉色的唇:“是這樣的,彆人打圈,是因為他們沒有找過我,我不知道他們是正在慢慢背還是什麼,因為有人速度慢一點,我也可以等等,反正老師也不是每天檢查。”
“但是你呢,是特意來找我給你……開後門吧。這樣的情況就是你肯定沒背,背了的話肯定會告訴我,就算沒時間也可以給我約個時間。既然你沒背的話,我肯定要給你打叉了嘛。”
“等你到時候背了,我會給你改的。”
雖然是在認真陳述,但她嗓子軟,聲音糯,再加上說話的時候習慣眨眼睛,就像團小倉鼠在衝他吐舌頭。
正兒八經的樣子,很有點兒可愛。
程遲仍是撐著門框,情不自禁輕笑了一聲。
阮音書奇怪地看著他,手指緊張地在身側蜷了蜷:“你笑什麼啊……”
她說錯了嗎?
“沒,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他直起身,“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雖然感覺這人一整天都莫名其妙,但應該是在誇她。
她點點頭,嘴角勾了勾,蘋果肌溫溫柔柔:“嗯,我也覺得。”
看她頗有成就感地挺了挺小胸脯,先前那股局促感淡了很多,居然還敢接自己的話玩笑起來。
他敲敲門框,像警示,更像逗弄:“你不怕我了?”
先前樓梯間,他不過是找她借個火,她都嚇得手亂顫,仿佛靈魂都要被嚇出竅了。
剛剛他不過是抬個手不讓她出去,她抬眼那個瞬間全是驚慌失措,好像他能把她吃了似的。
她長睫斂了斂,抬頭說:“怕。”
他看向她,在等理由。
誰知她更加正經地抿抿唇,“怕給你打了勾,老師查出來之後罰我跑圈。”
“……”
這邊在講話,樓梯間後麵也傳來細小響動。
鄧昊和一眾狐朋狗友縮在牆角,偷聽他們聊天,恨不得這時候耳朵幾米長。
本來鄧昊準備走了的,但是程遲一貫是這群紈絝公子哥裡的頭兒,他一不在了,大家就不知道乾嘛好,思來想去覺得程遲今天也是挺破天荒的,就窩這裡來聽牆角。
聽完之後,鄧昊小聲嘀咕:“程遲是不是吃錯藥了,平時管都不管的事今天這麼較真?還跟人妹子聊了二十來分鐘?”
有人踹他屁股:“你懂他媽個屁,醉翁之意不在酒知道嗎?”
鄧昊直接被踢出去,一屁股坐地上:“邱天我操你媽!”
整個樓梯間都回蕩著這句臟話,鄧昊感覺挺不對勁的,抬頭一看,正準備下樓的程遲低眼冷冷地看他。
鄧昊苦澀地磨了磨牙:“我要是說我帶他們來這裡賞月,你信嗎哥?”
程遲皮笑肉不笑:“你覺得呢?”
“……”
第二天一早,阮音書跟李初瓷約好一起在學校吃早餐,一進食堂,發現李初瓷果然在位置上等著了。
她順著看過去,居然在在最靠內的地方看到了程遲。
他今天穿了件黑t,襯得一頭黑發洗過似的亮,正抄著手,搭著二郎腿閉目養神。
“書書,”李初瓷衝她招手,“你吃什麼?”
阮音書早就想好了,美滋滋地:“我要湯麵。”
她早上喜歡吃這些湯湯水水的,比較舒服。
她正買完,抽了雙筷子端麵去位置上的時候,一側頭,很清淡的柑橘冷香迎麵撲來,帶著點煙草味兒。
隨之而來的是他的寬闊胸膛,程遲上前一步,懶洋洋站在窗口。
不知什麼時候站到她身後的。
裡麵的人問:“同學要什麼?”
他遞上一張紙鈔,一字一頓,意味綿長:“也要湯麵。”
後來她吃東西的時候,隱約聽到程遲那邊有人捏著嗓子說“我也要湯麵~”,被人一掌拍到桌麵上:“惡心死了,再陰陽怪氣拖出去打死,多少年不吃早餐這玩意了。”
“那我們程少爺今天怎麼忽然吃麵啊~”
“你懂個毛,”那人笑了聲,語焉不詳,“……餓了唄。”
吃完湯麵,去小賣部買牛奶的時候又碰上同學,阮音書笑著側頭:“好巧。”
然同學答:“不巧,我們來看程遲的。”
阮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