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遲瞧了她一會兒,嘴角的弧度沒有收斂半分, 往上抬了抬。
“你要我去參加競賽?”
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對呀, ”阮音書特彆認真, 嵌在眼眶裡的瞳仁像兩顆琉璃珠, “這次不要用任何代號了, 就用程遲的名字。”
程遲鼻尖內逸出淺淺淡淡的氣音,好笑裡掩著散漫的嘲:“我瘋了?之前考試用自己的名字已經被懷疑過一次,你現在還讓我去參加比賽?”
似乎他參加比賽是一件很離奇的事情。
“你參加比賽怎麼了?”她一口氣也上來了,“你這麼厲害,參加比賽不是很正常的嗎?”
阮音書皺了皺鼻尖, “你能不能彆老不把自己當回事兒啊, 你超厲害的。”
“好好好——我、超、厲害的。”他好笑地妥協。
她眼睛亮了亮:“所以你去嗎?”
又繞回這個問題,程遲抖了抖肩膀:“我去什麼?”
“去比賽呀!”
程遲俯下身,平視進她的眼睛裡,“課代表怎麼回事兒, 怎麼對我這件事這麼上心?”
“因為你不去,真的很可惜, ”她歎息聲內全是屈才的不滿,“你享受的不應該是這些,你被低估太多太多了。”
況且,他是她的朋友,希望朋友過得好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就好像在島嶼中央困住的人, 他對於走或留沒什麼所謂,但她在岸上, 她知道上岸之後會擁有的璀璨花路,所以,她想要拉他上岸。
也許,他僅僅隻是缺一個拉他的人。
“再說了,如果一切都攤牌,所有人對你的印象都會變好,我問你題目的時候也不用躲躲藏藏,怎麼算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啊。”
“課代表太單純了啊,”程遲搖搖頭,仍是漫不經心地,“固有印象很難被消除,我也不是一個善於做這種事的人,大概不僅費力,還會越來越糟。”
她從小就在鮮花和友善包圍的世界,根本不知道多少人藏著惡意的目光。
那次考試,他本來就是閒著沒事順便去了,看了兩道題覺得難度還行,剛好抽屜裡有支彆人落下的筆,他便順便拿起來寫了題。
他這人素來灑脫不羈,考試從來不把包和手機上交,手機也不關機,就隨意地扔在抽屜裡,寫題的時候坐的也很隨意,跟標準筆直扯不上關係。
懶散地彎著腰側著身,垂著眼瞼,手指上寫題的速度很快,玩兒似的。
羅欣霞在講台上打了個瞌睡,睜開眼下來走動的時候,就發現他寫到了大題部分,驚詫地翻過卷子一看,前麵也寫得滿滿當當,竟是沒有一道空題。
再後麵的事情就沒什麼懸念又轉機四起,羅欣霞在他抽屜裡看到了手機,一口咬定他是在作弊抄題,並且居然“恬不知恥”地抄了大半張卷子,一點都不清楚自己的水平。
他想說,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覺得無語又好笑,插著口袋看她一臉刻薄地數落和指控他。
考場裡很多人都在看,滿麵都寫著難以置信和不知所措。
他是那會兒才覺得,原來他能寫題這件事,在眾人眼裡有多麼的不可思議。
“自證清白”這四個字從來不存在於他的字典裡,他既然做了就是堂堂正正,沒必要浪費時間,去反複證明自己的真實性。
況且彆人怎麼看他他也不在乎,寫題本就是一時興起,他懶得爭論,因為下午還有遊戲比賽要打,他得趕緊回去。
所以他一言不發,就那麼離開考場,最後一道大題還有一半沒寫完。
這事兒對他來說不是很重要,或者說,對他而言沒什麼很重要的事,所以他沒什麼不能放棄的。
既然寫題這件事變得複雜化,那他就放棄好了。
會去幫阮音書,也是因為那時候跟她關係不錯,加上她為題目整天愁眉不展,他又剛好會寫,這才有時間便上樓看看。
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也是他不想讓事情變得麻煩。
他不喜歡複雜化一切東西,寫題就是寫題,加上證明驚歎懷疑這些環節,就沒意思了。
“如果你不知道怎麼辦,我可以幫你,”阮音書說,“起碼我為你擔保,還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彆了,我怕拉你下水。”他還是笑,“我一個人消化就好,怎麼能拉課代表共沉淪呢。”
阮音書舔舔唇:“這怎麼能叫下水呢,你本來就沒做,沒做的事情憑什麼要承認呢。如果你現在不說,以後更沒有機會了,越往後就越難了。”
“那就不說啊,”他佛得很,“我本來也沒打算說。”
她被堵了一下:“可是……可是,那你以後呢,以後也這樣嗎?”
他倒是被她問懵了,“什麼以後?”
“你不去找到一個你的專業點,以後未來怎麼辦?怎麼找工作,該做什麼職業,怎麼把興趣和工作一起照顧到……”她很自然地分析,“如果你現在能夠及時走回物理這條路上,到時候拿點獎,考一個好成績,未來一片光明啊。”
他物理這麼好,如果不打算走這條路,打算做什麼呢?值得嗎?
程遲抬頭看了一眼,繼而眯眼望向遠處,“課代表想得挺遠啊。”
“遠嗎?我爸媽從我高中就開始說這些了,不過他們很有想法,我的選擇權不算大。”阮音書也莫名惆悵了一下,“看起來好像很簡單,其實挺難的,你有一個這麼擅長的技能,其實已經很幸運了。”
“我也經常想自己,不過一般很難想出什麼,好像已經被規劃好路線,隻用照著走就行了,”她說,“沒想到還有人想都不想呢。”
“我們哪能一樣?”
她是承載著希望和一切美好的人,而他過的,是趨於被放棄的人生。
很多事對他來說都沒必要,來世上走一遭,不禍害生活已經是莫大成就和終身驕傲。
程遲聽著沿途放的歌,隨口念了句,“聽到了麼,要得過且過,才好過。”
“你彆以為我沒聽過情歌,那是唱愛情的,我現在跟你談的是愛情嗎?”阮老師頻頻敲重點。
他扯耳垂,“你也可以和我談愛情啊。”
“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談照顧彆人的事兒呢?”阮音書明顯又想到他種種壯舉,晃了晃腦袋,“那多累呀。”
程遲聽著她的金句:“你很懂?”
“那倒沒有,這個初瓷比較懂,”阮音書說,“我隻懂你的物理究竟有多好,參加比賽的事你決定好了嗎?”
“如果還沒決定答應的話,”她一本正經地瞧他,“那我明天再來問一次。”
“……”
阮音書是真的對這事上了心,次日去學校的時候,特意挑了個時間去了趟物理辦公室,問下個月比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