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一個高高的門檻,蔣寧踏入破房子,看著滿屋子的蜘蛛網和那張擁擠的小床,他的內心充滿憂鬱。節目效果歸節目效果,他還是不想自家藝人受苦,仗著攝影鏡頭沒在,他趕緊陰陽怪氣地刺了一句,“你小子手氣可真好。”
林箏也沒想到,人都換了個芯,竟還是抽到不好的房子。
他委屈兮兮地說:“是啊,我在學校做題我從不作弊,就是多選一的題,我也經常能避開正確選項而已。”說完,不知是否屋子裡的灰塵吸入鼻腔,他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接下來說話開始有了鼻音。
明知道少年這是在賣慘,蔣寧還是很生氣,白眼一翻,“我這是誇你嗎?”
段霜見狀,倒是拿出紙遞過去:“小箏你有鼻炎,你先出去,我和蔣哥收拾房子就好。”
他對弟弟的身體知之甚詳。
林箏是早產兒,出生時間很不好,正趕上段父出軌搞豔遇,林美瓏一氣之下,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雖然心慌之下,她努力護住了肚子,但還是肚子先著地。
林美瓏元氣大傷,距離預產期還有兩個月,直接就早產了。可能是提早降臨人世間的關係,林箏剛出生的時候,被護士托抱著,虛弱如奄奄一息的小貓崽,紅紅的小臉也皺巴巴的,放在體重秤,竟隻有三斤多。
段霜親手抱了抱,竟那般的輕,仿佛毫無重量,連呼吸也沒有。
當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看到玻璃窗內那一根根管子插在小嬰兒身上,聽到護士說這孩子如果沒養好,未來多半也是身體虛弱愛生病,段霜的眼淚直接就掉了下來。
弟弟一出生就遭遇父母婚姻破裂,弟弟以後常常會生病……段霜下意識就傾注了所有柔情。每天放學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醫院,看保溫箱裡那蜷縮著小拳頭的嬰孩,或者在搖籃裡捏一捏那圓潤可愛的小腳丫。
好在弟弟平安長大了,但成長過程中確實體弱多病,到了兩歲多還走不穩路,因此惹來了眾人包括段霜的憐惜愛護,一直持續到現在。
一看到弟弟鼻炎犯了,哪怕心裡對這個弟弟早已毫無感情,但多年的條件反射早已刻入骨髓,段霜依然下意識就把人趕出去,不讓對方在這個空氣汙濁的環境裡多待。
“嗯。”少年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拿著一大包抽紙就出去了。不用打掃房間,他樂得輕鬆。
可能他天真的以為,現在還如小時候一樣,自己在一邊玩,哥哥會永遠站在他身後照顧他,他無需肩負起任何責任。
蔣寧不認同,他批評道:“你太寵他了。明明說好這次過後,你就徹底放棄他。”他們都計劃好了,可自家藝人如今的所作所為,顯然與他們的原計劃背道而馳。
見段霜沒什麼表情,蔣寧恨鐵不成鋼道:“你說話啊,你被他們母子倆抓住軟肋啦?你難道忘記那一年冬天發生的事了嗎?”
“那年冬天”顯然是一個特殊的詞,一下子把段霜的回憶拉入了那銀裝素裹的世界。那年的除夕雪花滿天飛舞,家家戶戶都貼著紅紅火火的對聯,靜謐的白雪夾著人煙霧靄,透著每位北漂人都渴望回家的心。
那一年的段霜忙於事業,許久沒回家了。他把這一年掙到的所有錢,都寄回家,讓家裡人換了新房子,有了好幾個車庫,有了一群有錢鄰居。
想到許久未見的弟弟,他歸心似箭,連晚飯也沒有吃,可當他滿載一車年貨,長途跋涉地驅車回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長按門鈴,門裡明明有溫暖的燈光,有小小的身影,卻故意不給他開門。
穿著黑色的羽絨服,段霜站在雪地裡,他的鞋麵已被雪地湮沒,頭發沾著雪花,他臉沒有血色但還依然帶著笑容,他問那孩子怎麼了。
打扮得如小仙童的孩子,站在彆墅的落地窗裡,戴著一條紅色圍巾,小臉蛋如蘋果一般可愛,卻如此哭訴道:“哥哥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為什麼沒有去春節聯歡晚會,我沒在電視機上看到你,彆的小朋友都說我是謊話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