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連用手指捏著一張紙,在薑謠麵前晃了晃:“喏,某位教授的課程表。”
薑謠原本還垂著眼摳手指,聽聞動作一頓,猛地抬眼朝紙麵看去。
果然是一份季渃丞的課程表。
薑謠一把抽過來,目光中帶著些不可置信,然後她伸手摸了摸馮連的額頭。
“天呐,我要看看是哪位小天使占據了連連的肉體。”
馮連嫌棄的躲開她的手,嘟囔道:“去去去。”
薑謠把手縮回去,饒有興致的打量馮連:“怎麼回事,我這個女演員不需要含蓄矜持了?”
馮連瞪著眼,婆婆媽媽道:“反正你還完上次的人情之後,就給我好好見組。”
薑謠盯著馮連的臉看了半晌,這才舔了舔下唇,慢悠悠的“哦”了一聲。
氣氛挺不自在的,馮連也是虛張聲勢。
他到底有瞞著薑謠的地方,而薑謠也不是什麼好糊弄的小藝人。
“《穿越》這個劇,你知不知道?”
薑謠把課程表折了折,漫不經心的問。
話問出口了,她心裡也有答案了。
當然是知道的,隻不過她想從馮連的反應裡看出點彆的東西,比如...張仲洵是怎麼摻和進來的。
馮連撓了撓頭發,沒有半點猶豫:“我知道。”
薑謠一愣,沒想到他答得這麼坦然。
馮連繼續道:“知道這個劇要開,我就關注上了,前段時間也跟選角導演聊,讓你去試個戲。”
“你知道我不要家裡給的資源。”薑謠的眼光變得淩厲了些。
“所以自己家投資的劇就不能爭取了麼?”馮連反問。
過堂風一吹,桌麵上的餐巾紙撲啦啦抖動。
薑謠單手按住,眼睛一眯:“以我的段位,爭取不上這個班底的,還給人家張仲洵添麻煩。”
“胡說,張仲洵可是主動提出邀請你演的,誰也沒想逼他。”馮連翻了個白眼。
他要是那麼手眼通天就好了。
薑謠雖然是董事長的閨女,但也不是全世界都圍著她轉。
公司有公司的企業文化和底線,再加上張仲洵已經衝擊一線,不是一般小透明了,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薑謠一怔。
總覺得連吹到身上的風都不那麼自在了。
她揉了揉手指,乾巴巴道:“反正我也已經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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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濕氣重,又帶著些雨後的陰涼,季渃丞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閒運動服。
誰想大中午太陽就出來了,空氣裡悶熱的像蒸籠。
他把袖子拉上去,露出白皙結實的小臂。
捧著書邁進教室,臉上掛著的淺笑逐漸消失了。
班裡的男生紛紛歪著頭朝教室後麵觀望,竊竊私語的聲音像是一鍋正在翻炒的板栗。
薑謠。
她穿著肥大的白色衛衣,梳著蓬鬆的丸子頭,趴在桌麵上,整個人小巧精致。
季渃丞深吸了一口氣,睫毛顫了顫,移開了目光。
他原本隻覺得薑謠漂亮,現在比高中會打扮了,就更漂亮一點。
但他沒想到,原來把薑謠放到普通人群裡,竟然可以稱為驚豔。
他清了清嗓子,把書放下,故意忽視薑謠灼灼的目光:“上課。”
研究生課程也是可以旁聽的,因為季渃丞的長相,所以他的課來旁聽的女學生就更多。
他以為自己被這種目光注視的習慣了,已經可以毫無波瀾了。
結果時至今日才發現,他之所以毫無波瀾,是因為課堂上沒了那個人。
男生們遺憾的收回偷看薑謠的眼光,但顯然心思已經飛了。
枯燥的物理專業課上,突然來了一位各種意義上的大美女,誰都想知道她來乾嘛的。
薑謠看著遠處講台上的那個人,一時之間竟然酸澀的差點落淚。
以前習以為常的場景,現在卻變得彌足珍貴。
她有三年沒聽過季渃丞的課了。
曾經覺得時間真長,日複一日重複著同樣的事情,咬著牙刷卷子,好像看不到解脫的儘頭。
恍然有一天,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開始了,嗖的一下,百天就過完了。
她徹底失去了光明正大坐在季渃丞眼皮子底下的權利。
現在這裡是T大,為了不打擾這裡的學生,她儘可能的躲在教室的角落裡。
薑謠垂下眼睛,為自己默哀一秒。
身邊的男生默默的把書推了過來,小聲問:“你是要考季老師研究生的外校生吧?”
薑謠猛地眨了兩下眼睛,含糊道:“啊...差不多吧。”
男生利落的在書頁上方寫下了自己的微信號:“我是去年考上的,你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問我。”
薑謠瞟了一眼微信號,礙於對方主動示好,她勉強笑了笑:“謝謝啊。”
微信她沒加,隻是把注意力放在書本上,囫圇掃了一圈。
說含蓄點,仿佛天書。
說直白點,這都寫的什麼玩意兒?
她湊過去跟男生看一本書的時候,難免距離更近了些,講台上的季渃丞微微一眯眼,目光冷了幾分。
可惜薑謠沒看到。
福利轉瞬即逝,季渃丞很快進入了教師的角色。
“嗯,我們上節課講到希爾伯特空間,其中自共軛算子的理論是泛函分析研究的......”
許是在講台上站的久了,季渃丞的聲音比以往要醇厚許多,侃侃而談間帶著柔和的笑意。
薑謠默默出神。
他還是這麼優秀,就像普照大地的光,把彆人都顯得那麼平凡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