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媛已經沒有精神照顧呂攸的情緒,她一夜沒睡,給呂攸講了那麼漫長的故事。
“老師的方向錯了,師兄的方向是對的,老師承受不了失敗的結果,所以就...毀了我們所有人。”
她說罷,捂著自己的臉,嗚咽的哭了起來,斷斷續續的重複:“他毀了師兄,毀了我,我根本走不出那一天,是他毀了我......”
呂攸怔怔的望著程媛,五臟六腑裡抓心撓肝的難受。
每當她情緒過於波動的時候,就好像有根長長的羽毛,在身體裡刮搔,她撓不到,忍不了,恨不得用疼痛來了解無止境的折磨。
她連忙舉起水杯,猛地灌了一大杯水。
冰涼的液體從食管滑進去,冰的她一哆嗦,卻多少讓她清醒了些。
“我要去問我爸爸,他不會做這種事的,一定有什麼誤會。”
她顫抖著手指,慌亂的按著手機鍵,嘴唇白的嚇人。
程媛抬起頭,呆呆的望著她,麻木的看著她撥電話的樣子。
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呂攸是在給呂家殷打電話。
對麵很快有了回應,帶著猶疑的問詢:“請問你是?”
呂家殷不知道呂攸從療養院跑了出來,更不知道她來找季渃丞。
呂攸沉默了片刻:“爸。”
呂家殷愣住,頗有些激動道:“你在哪裡,為什麼換了手機號?”
“爸爸我回國了,現在有些事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
呂家殷深吸了一口氣,猛地站起身來,椅子被他撞的後退,在地麵摩擦出難聽的刺啦聲。
呂攸難耐的捂住胸口,她不是很受得了噪音。
“你去找程媛還是季渃丞了?”
“都見了。”呂攸淡淡道。
“快點回來,不要相信他們說的鬼話,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醫生怎麼能允許你出院!”
呂攸抓了抓頭發,顫抖道:“爸爸你真的盜了渃丞的研究成果麼?量子和納米技術的可行性是他研究出來的對不對?”
呂家殷沉默了片刻,冷靜道:“不是,是我做的,那就是我的研究成果。攸攸你不要傻了,竟然在電話裡問我這種問題,你怎麼知道有沒有人錄音呢?”
沙發上的程媛聽聞,無可奈何的笑出了聲。
她笑的聲音很大,笑聲裡充滿了絕望和拚命壓抑著的歇斯底裡。
她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呂攸望著一反常態的程媛,沉聲道:“您覺得我會錄音麼?您覺得我會害您?”
呂家殷也聽到了程媛的聲音,但他卻很平靜:“攸攸你太天真,在療養院那麼多年,不懂身邊的一切都變了,你需要適應。”
程媛掛著慘淡的笑,呆滯道:“你誤會他了,他怎麼會懷疑你,他是怕我錄音,怕我正義感爆發,要給師兄伸冤呢。”
呂攸卻轉過臉來,對著程媛質疑道:“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渃丞那時候才多大,我爸爸從事科研幾十年,怎麼會偷他的研究成果呢?”
程媛仰起頭,怔怔的看著呂攸。
呂攸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懷疑,默默的向後退了兩步,跟她拉開距離:“不然你再回憶一下,是不是渃丞的方向做錯了。”
“攸攸,爸爸不會騙你。”電話裡傳來溫柔的一聲安撫。
呂攸沒有再反駁。
程媛一瞬間清醒了,腦子裡攪成漿糊的渾渾噩噩,突然之間蕩然無存。
她以為的錯綜複雜的感情糾纏,事實上已經過去六年了。
這六年裡,是呂家殷陪在呂攸身邊,她和師兄,早就已經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