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渃丞走過來坐在紀教授身邊:“本來是想找您看看實驗上的事,但是身邊沒帶電腦,就直接過來了。”
“哦...那明天到辦公室再聊也行,我知道你做的還挺順利的。”紀教授也沒當回事。
季渃丞點點頭,倒是不急。
還是紀夫人敏感一些,她看季渃丞麵色凝重,神情也不是那麼專注,於是輕輕拍了拍季渃丞的胳膊:“小季,是不是有什麼事?”
紀教授這才發覺,季渃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立刻關切道:“到底怎麼了?”
季渃丞倒是被問的不好意思,眼神閃爍,含糊道:“也沒什麼。”
紀夫人蕙質蘭心,意味深長道:“是不是和人家姑娘鬨彆扭了?”
季渃丞聞言輕輕皺了皺眉。
鬨彆扭這個詞對他來說如此陌生,他好像遠過了會鬨彆扭的年紀。
“我這麼大了,鬨什麼彆扭啊。”他苦笑道。
“你多大啊,在我和你叔叔眼裡,你們都是小孩。”紀夫人隨口道。
季渃丞一怔。
他好像很早就跟小孩這個形容詞沒什麼關係了,從小到大,身邊的人一直教育他做個成熟穩重的大人,他也儘力去做了。
不說完美,但也比大部分同齡人完成的要好。
記憶裡似乎沒有什麼任性執拗的舉動,更談不上跟人鬨彆扭。
因為對他來說,其實生活裡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沒那麼重要。
“她在準備畢業論文,我幫她檢查,給她標注好每個錯誤的點,但她好像並不開心,也似乎懶得改。”
季渃丞神色有些迷茫。
按理來說,有人帶著整理論文,尤其是他這種在發文章上比較有經驗的,是多少學生求之不得的便捷。
怎麼也不會到不開心的程度。
紀教授聽聞皺了皺眉:“這不是挺好麼,你是我見過文章寫的最乾淨漂亮的,怎麼不開心呢?”
季渃丞眨眨眼,同款不解。
紀夫人嗔怪的瞪了紀教授一眼:“你看看,簡直跟你當初一樣。”
紀教授無辜:“我當初怎麼了,我一個物理係的,年年幫你數學係的期末複習,你還不願意了。”
紀夫人翻了個白眼,無奈的搖搖頭,對季渃丞道:“彆聽你叔叔的,他最壞了,當初仗著理科比我好,天天指導我,說我專業的還沒他業餘的學得好,煩都煩死了。”
紀教授一攤手,笑著道:“看看,我又不對了,教她不對,不教她也不對。”
季渃丞含笑聽著,雖說兩位教授在相互埋怨,但也能聽得出來,彼此深愛對方。
紀夫人道:“你們到底是情侶嘛,又不是師生,心裡定位不一樣,當然感受不同了。
不信要是把你換成她的導師,拿出一半的耐心教一遍,她都會非常感恩的。
但你要的又不是她的感恩,被你批評,她第一反應肯定不是謝謝你挑出她的錯,而是她在你眼裡不完美了,不夠好了。
哪怕嘴上不說,情感上也會有點自卑。”
紀教授摸了摸腦門,往沙發上一靠,舉手保證:“我當時可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可太厲害了,我非常特彆相當佩服你。”
紀夫人抿著唇笑,不搭理他。
季渃丞垂著眸,沉默了半晌。
他們的確不是師生了,薑謠是他的愛人。
不管他自以為多麼成熟,但和這世界上所有的情侶一樣,該有的情緒,該犯的錯誤,有意無意的小爭執,沒什麼來由的彆扭,都沒有任何不同。
一旦這種關係形成了,所有人經曆過的酸甜苦辣,他們都會經曆一遍。
因為是最親近的人,所以不憚於表達自己真實的情緒,不憚於依賴,示弱,驕縱,彆扭。
最後殊途同歸,像紀教授夫婦一樣,變成餘生的樂趣。
季渃丞手撐著膝蓋,站起身來,輕聲道:“我回去看看她。”
紀夫人把他送到門口:“快去吧。”
季渃丞回到家門口,輕輕把防盜門推開,向書房望了一眼。
棕褐色的木門還緊緊關著,裡麵沒什麼聲音。
他換好了鞋,走到書房門前,開了門。
薑謠坐在椅子上,轉過頭來看到他,眼圈一紅,饒是緊緊繃著情緒,還是讓一滴眼淚滾了下來。
她強忍著嗚咽,肩膀輕輕顫抖,大眼睛無辜的一眨一眨。
季渃丞心裡一疼。
他走過去,單膝跪在薑謠身前,用手把她的眼淚擦掉,軟聲軟語道:“我出去嚇到你了麼?”
薑謠立刻搖搖頭,努力把眼淚憋回去。
“那是我不該用批評的語氣跟你說話。”季渃丞把她貼在臉上的碎發撩到耳後,輕輕揉了揉她的脖頸。
薑謠又猛地搖頭。
她終於開始說話,自責道:“季渃丞,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我不應該不耐煩,不應該不聽你講,我脾氣好怪......”
她說罷,眉頭一蹙,眼睛裡又蓄滿了水。
她自己也不是太清楚自己的情緒,好像特彆沒來由的賭氣,心裡還酸酸的,連給自己找站得住腳的立場都沒有。
季渃丞幫她改論文,花時間教她格式,他該做的都做了。
他那麼好,自己卻那麼差。
季渃丞站起來,俯下身安撫似的吻了一下她的唇:“你隻是委屈了。”
薑謠揪住季渃丞的腰帶,臉上帶著糾結,喃喃道:“我沒什麼好委屈的。”
季渃丞把她從椅子上抱起來,出了書房,將她放到臥室的大床上。
“你當然可以委屈,因為我們不是師生關係,不管做什麼事,我得更像個男朋友才對。”
臥室的氣氛柔和又旖旎,完全沒了書房的嚴肅,他們也從未在這裡做過任何嚴肅的事。
薑謠被熟悉的安全感籠罩,但她毫無意識。
她疑惑的眨了眨眼,摟著季渃丞的脖子,帶著濃重的鼻音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明明是我不對啊。”
季渃丞揉揉她的長發,虛虛的壓在她身上,蹭了蹭她的鼻尖。
“你可以不懂,我懂就好。”
他輕輕咬住薑謠的嘴唇,細密的吮吻,直到她不再緊繃,身子徹底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