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再用張仲洵的手機聯係他經紀人,助理。
通知完該通知的人,她手一抖,手機順著胳膊滑了下去,掉在車座下麵。
但她沒有力氣去撿,而是轉過頭來看向後座的女人。
她緊閉著眼,還在痛哼,胸脯一起一伏,胳膊上有摩擦的血痕。
按理說是不應該輕易挪動傷者的,但這荒郊野外,誰能等著救護車來。
女人身邊的男孩上車後就顯得格外安靜。
他始終用一種戒備的眼神看著薑謠,漆黑的眼珠格外的亮,亮的薑謠不敢直視。
“會沒事的,會沒事的,我們馬上就到醫院......”
薑謠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男孩,恍惚之間,她又看到了她自己小時候。
和這男孩差不多大,親眼目睹了車禍,就一直有了陰影。
她握住男孩的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比男孩的還要涼。
“你彆害怕,你媽媽沒事的。”
男孩蹙了下眉頭,默默把自己的手從薑謠的手中縮了出來。
張仲洵不知闖了幾個紅燈,還占了公交車道,儘量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醫院門口。
停車之時,他頓了頓,轉過頭對薑謠說:“圍巾給我。”
沒等薑謠反應過來,他已經扯下薑謠的圍巾,把自己的臉包裹的嚴嚴實實。
確認輕易認不出來,他這才下車,將那女人抱起,往裡麵跑。
沒檢查的時候,誰都不知道後果怎麼樣。
薑謠坐在副駕駛,身後的車開始不耐煩的鳴笛。
她喃喃道:“我不會...開車。”
她咬了咬牙,轉回頭對男孩說:“你彆亂跑,等等我,我馬上來找你。”
她拜托醫院的門衛幫忙把車開走,然後回來拉著男孩,往醫院裡麵跑。
男孩畢竟還小,也從來沒來過這種大醫院。
他隻能跟著薑謠去找他媽媽。
薑謠在大廳裡露麵的時候,有不少人認出了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光鮮亮麗的大明星,怎麼把自己弄的落魄不堪的,還領著一個臟兮兮的小孩。
薑謠沒心情管彆的了,她衝服務台比劃著:“剛剛進來的一個出車禍的女人,被一個男人抱進來的,現在在哪兒?”
“哦哦,送去緊急手術了,你是家屬麼,這邊手續辦理一下。”
小男孩抬著眼睛望著穿白大褂的人,繃著臉道:“我媽媽死了麼?”
服務人員表情一僵:“沒有,我們還在檢查,小朋友不要著急。”
“哎喲我的天,我可找到你了,這是這麼了啊!”
馮連急匆匆的從門口趕過來,和他一起的還有張仲洵的助理以及...季渃丞。
薑謠的手機掉到車裡,一直沒撿,所以也沒接到他們的電話。
看到季渃丞,她還是遲愣了一下。
季老師怎麼在,難道馮連還通知了季老師?
季渃丞走過來,看她身上都是土,眼圈也紅紅的,心裡一澀。
他把薑謠拉過來,輕輕擦了擦她的臉,沒問發生了什麼,隻是柔聲道:“彆怕,我在呢。”
不管出了什麼事,他都在呢。
薑謠緊繃的身體漸漸鬆弛下來,濃濃的酸澀溢滿了整顆心。
這是她的軟肋,也是她的港灣,無論她遇到了多麼可怕的事,都能從季渃丞身上得到安慰。
渾身的血液仿佛重新運轉起來,她身上也重新恢複了溫度。
她特彆後怕,方才甚至覺得都要天崩地裂了。
薑謠難過的想哭,但又不敢大庭廣眾的哭出聲,隻能咬著嘴唇默默流眼淚。
季渃丞緊緊抱著她,用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背,像照顧小孩子一樣,給她安全感。
他能感到薑謠的眼淚流到他的肩膀上,打濕了他的衣服。
“彆哭,都過去了。”
季渃丞把圍巾解下來,蓋住薑謠的臉,然後把大衣解開,將薑謠裹了進去。
他恨不得將她整個人藏在衣兜裡,不被人注視著,不暴露在燈光和目光之下。
薑謠抖了一會兒,逐漸恢複了平靜,在季渃丞的肩頭蹭了蹭眼淚。
馮連看了薑謠身邊的小孩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小聲勸誡道:“你彆在這呆著了,剩下的交給我了,季老師,麻煩帶謠謠回家。”
薑謠搖了搖頭,帶著濃濃的哭腔道:“我得等結果出來才能放心,張仲洵呢,讓他趕緊報案。”
馮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躲一邊打電話的張仲洵助理。
“你在這兒就是添亂,你看看都多少人拍照了,張仲洵肯定看見助理就走了。”
從薑謠在醫院露麵的那一刻,這件事就瞞不住了。
漸漸地,網上肯定會發酵,根據幾張捕風捉影的照片和路人口述,指不定衍生出多少種‘真相’來。
但那都是之後要解決的事情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人還能被事兒給難死麼。
薑謠還是搖了搖頭。
“這小孩是我帶過來的,他肯定害怕死了,先聯係他家人。”
她仍然充滿了自責,尤其是麵對一雙清澈的不諳世事的眼睛。
小男孩還站在她身後,戒備的看著後來的幾個陌生人。
他不說話,一點點往服務台上貼。
季渃丞攥緊薑謠的手,低聲道:“好,我陪你等著,等這孩子的家人來了,等結果出來。”
馮連唉聲歎氣,已經開始有媒體往他手機裡打電話了。
張仲洵的助理在聯係保險公司,聯係報案,馮連去辦手續,找這孩子的家人。
季渃丞帶著薑謠和小男孩靜靜的守在手術門外。
小男孩不肯坐下,執著的抻著脖子,想要看到裡麵去。
薑謠伸手把圍巾拉扯下來,突然衝小男孩鞠了一躬,鄭重道:“對不起......”
她為曾經將他們母子拋在荒郊野嶺而道歉。
她不知道那一瞬間的絕望,會不會造成這個孩子一生的陰影。
但作為成年人,沒有承擔責任的勇氣,挺可恥的。
雖然可恥的人早就避嫌了。
小男孩被她嚇了一跳,向後倒退了兩步。
他還從沒被大人道過歉。
薑謠咬了咬牙:“你放心,你媽媽的傷我們會負責的。”她也要要求張仲洵負責的。
季渃丞走到小男孩身邊,蹲下身來,平視他的眼睛,然後張開手心,露出一顆薄荷糖。
方才他從服務台順手拿的。
“你是不是嚇壞了,很快你爸爸就來了,彆擔心。”
季渃丞天生一副值得信賴的模樣,他把薄荷糖塞到小男孩手裡,小男孩默默接了。
很快,有護士出來通知他們,沒有生命危險,就是有幾處骨折。
小男孩聽得懂,鬆了一口氣。
薑謠也徹底放下了心。
再次看向薑謠,小男孩的目光溫和了些,他輕聲問:“你是不是個明星?”
薑謠啞然。
小男孩繼續道:“我在電視裡看見過你。”
他說罷,也不要薑謠的回答,自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等。
過了一會兒,他用肉呼呼的小手撕開薄荷糖,含在了嘴裡。
冰涼的甜意一瞬間在口中化開,給帶著濃濃消毒水味的走廊添上一絲溫情。
馮連叫了公司的車過來,聽說傷者沒有大事了,這才強硬的把薑謠送走。
再不走,媒體們就要趕過來了。
臨走的時候馮連囑咐,讓薑謠這幾天彆拋頭露麵了,也彆在網上解釋什麼,公關這邊交給他和張仲洵工作室。
季渃丞護著薑謠回了家,天已經蒙蒙亮了。
他摸了摸鼓囊囊的大衣口袋,停頓了片刻,還是把手縮了回來。
衣服掛在衣架上,他整夜都摟著薑謠。
不追問她發生的事,隻為了讓她睡個好覺。
求婚什麼的,來日方長,不急。
薑謠緊繃了好幾個小時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在季渃丞懷裡不安穩的瞌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