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陌傷口沒有唐歡想象中的那樣深,並未傷及腑臟,隻是跨度太長導致流血過多,看起來凶險,其實剛剛血已經慢慢止住了。現在宋陌醒了,她動作溫柔了,神情也專注了,一心一意地幫他清理,對男人癡癡的注視和近在眼前的小宋陌都視若無睹。
所以,手腕上突然被什麼打了一下,唐歡是真的嚇了一跳。
她疑惑地看過去。
仿佛眨眼的功夫,小宋陌長大了,輕輕地碰著她,跟她打招呼。
不錯,看來還能用。
唐歡心裡很滿意,麵上卻羞得滿臉通紅,往左看往右看都不是,隻好緊張地低下頭,囁嚅著解釋:“宋施主,我,我不是故意這樣的。我隻想給你清理傷口,但你傷口太長了,遲些血肉恐怕會黏住衣褲難以分離,後來我見你腿上也有傷,就把衣服都褪去了,
想著稍後一起幫你擦洗。”
宋陌早就閉上了眼睛,“你,你走吧,我現在隻是有些頭暈,一會兒就沒事了,這種事不勞小師父動手,宋某自己能收拾好的。”
唐歡看看他,知道他使不出力氣,便繼續為他擦拭,口中溫柔又堅定地道:“我不走。宋施主,你不用擔心冒犯我,也不用感到難堪。在明慧心裡,早在施主從惡人手中救下我那日,明慧就是施主的人了,生是你的,死亦是你的。”
宋陌心頭一震,“我說過,我救你不求回報,你真的不用感激我。”
唐歡手上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向他,沉默不語,待宋陌疑惑地睜開眼瞧過來,她才望著他,無比認真地道:“明慧那日的確是感激,所以宋施主想要我,我心甘情願。但是現在,明慧並不感激施主,而是,而是…喜歡施主。”
“你…”
唐歡搖頭打斷他的話,眼中含淚聲音落寞:“宋
施主不用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定是斥責我一個尼姑不該動凡心。隻是,明慧實話告訴你吧,我從來都沒想過要當尼姑。被爹娘賣到玉泉庵時,我已經懂事了,俗念太深,根本悟不透那些深奧佛法,隻盼著有朝一日能還俗蓄發,嫁個老實的男人為他生兒育女。以前明慧渾渾噩噩度日,直到遇到施主,施主對我好,我心中便有了你。你可以嫌棄我,可以不喜歡我不要我,也可以罵我趕我走,但到了這個地步,今日我一定要照顧施主,那麼以後就算永不再見麵,就算我死了,能照顧一回自己喜歡的男人,明慧也滿足了。”
說完,她低下頭,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你就好好躺著吧,反正我是個尼姑,你心裡沒我,何必在乎被一個自甘墮落的尼姑看了身體?難道你還怕我厚臉皮地四處傳播這件事嗎?”
一滴淚落在他身上,跟還沒來得及擦掉的血混在一起。
宋陌呆呆地望著身邊那個無聲落淚的小尼姑。
她說她不想做尼姑,說她喜歡他,還想為他生兒
育女。
她以為他心裡沒她,以為他會罵她,所以委屈地哭了?
眼看她眼淚越流越凶,宋陌大急,辯解的話不受控製,脫口而出:“我心裡有,有你,你,彆哭…”
唐歡錯愕抬頭,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你心裡真的有我?”
宋陌臉上發熱,但話都說出去了,她又哭得那麼傷心,他也不會再逃避,隻是到底還是不敢看她,彆開視線“嗯”了一聲。
“那你不趕我走了?肯讓我照顧你了?”
“嗯。”
唐歡破涕為笑,擦擦眼淚,開心地道:“好,那我先幫你包紮傷口吧,其他的話一會兒再說。宋施…宋大哥,你家裡有傷藥嗎?”
一聲“宋大哥”叫得宋陌心裡漾起滿滿的甜,他咳了咳,指著最裡麵的那個櫃子道:“在那裡麵,放在一個鐵匣子裡,你開開就能看到了。”
唐歡轉身去取。
宋陌望著她的背影,不自覺地揚起唇角,但等她轉過身回來時,他忙又閉上眼睛,紅著臉道:“你,你先替我穿上,褲子吧。”隻要她在身邊,那裡就軟不下去,實在太丟人了。
唐歡偷笑,羞答答地道:“你那裡都沾了血,腿上也有傷,一會兒等我給你上完藥,先替你洗洗再穿褲子吧。宋大哥,反正,反正我已經看過了,你就彆難為情了。既然你心裡有我,我就把你看成我的男人了,你要是還跟我講那些虛禮,我以後可不敢再來找你了。”
這話要是由不相乾的女子說出來,那就是不知廉恥沒臉沒皮,但若是換成心上人說,哪個男人都會聽不夠的,誰還能想到那些規矩?
宋陌心裡歡喜,雖然還是覺得尷尬,可他嘴上說不過她,身上又沒有力氣無法自己遮掩,隻好由她去了。
唐歡得意地笑,手上熟練地給他上藥,纏上乾淨
的布帶,打結。
水盆裡的水都紅了,她出去換了盆水,回來後,開始從上往下給他處理小傷口。
擦洗額頭時,她的臉對著他的,如蘭的氣息全都拂在他臉上。
宋陌緊張地眼睫都在顫抖,想睜眼看看她,又怕被她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