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鶴看他貼著柵欄走,心頭一緊,上去謹慎地牽住了他的衣袖,“慢慢來。”
柏生是真喝的有點迷糊了。
他上輩子滴酒不沾,這輩子想說穿書了,那這個角色的設定就該是酒量很好,所以他剛剛那麼豪邁地把白蘭地當酒精飲料喝,多少有點暴發戶般的豪橫——反正我不會醉!
但柏生忘了,但凡他有一點繼承到原書的設定,他的真人CS和保齡球賽事都不會變成描邊大師。
很慘。
他現在有點飄飄然,走路像踩在雲端,“哦……”
喝醉了的柏生眼神有點迷茫,在聞鶴不抱希望地伸出自己的手時,一把攬住了他的臂彎:“借我,扶一下。”
聞鶴見狀,放慢了速度。
兩個人,一醉一清醒,以極舒適的速度在長長的橋道上行走著。
夜風拂麵,稍微帶走了一些臉頰上蒸騰的熱度,流水聲潺潺,遠方傳來遙遙熱鬨的人聲,聞鶴聽著身邊慢吞吞在數地磚的聲音,抿起了唇。
“其實……”他有些艱澀的開口,“我也不明白自己有時在想什麼。”
柏生甚至連頭都沒抬,看上去對他的話並不很感興趣:“唔?”
“……從那次,我看到你在陽光下的那一幕,可能就開始變了吧。”聞鶴很少有這麼說話的時刻,每說一句話都要斟酌好久,在唇齒間推敲好多次,如何合適,如何得體,過了十八道關卡,最後才能出口,“我開始改變想法。我突然莫名地想去劇組多視察——但後來發現,其實隻是想多看看你。”
柏生還是沒什麼反應,模糊的應了聲“嗯”,權當表示自己已經聽見了。
“不管是,拍攝時的樣子,還是平常的樣子。”那磨嘴的話語好像稍微變溫順了一些,聞鶴垂著眼道:“每次看到你,我總是很開心,雖然你好像不太開心。”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細亮的小孩打鬨聲,夜風吹著甲板上的燈籠,在身旁的水麵都能投下波光,月亮出來了,像波光裡搖曳的小白船。
柏生有點困的打了個哈欠,眼角有點濕潤。
聞鶴看著他困乎乎的樣子,忍不住微笑起來。
……雖然這樣的想法有些自私,但現在看來,柏生醉了也挺好的。
這樣,他才能繼續煩惱地吐露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後來,我發現,你不開心,我好像也會不開心。”聞鶴說,“但我不知道該怎麼樣讓一個人開心。”
說話也是,好像怎樣說都不對,想為他做什麼,可好像總是不被需要。
第一次有這種感受的大鵝在網裡撞的跌跌撞撞,又被自己想接近的對象攆的嘎嘎大叫,很挫敗,可還是沒有辦法。
聞鶴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柏生的臉,還是在那張簡曆上。
自己當時好像並沒有過多在意,那時,他甚至還對這份職業抱著種近乎傲慢的歧視。
“你演的電視劇,我看完了。”聞鶴抿了抿嘴唇,像是想補償什麼似的,又急忙低聲道:“你演的很好。”
為什麼是戲子呢?
那時是什麼想法已經在記憶中模糊,但聞鶴看著柏生,突然覺得,演員其實是一個很浪漫的職業。
……雖然他對浪漫一竅不通,但,在有限的世界裡能演繹出無限的人生,用心血去塑造另一個相似卻又不是自己的角色,這對他循規蹈矩,好像一眼能望見儘頭的人生來說,的確很浪漫。
隻是這浪漫並非他一人獨有。
柏生果然沒聽懂他在講什麼,隻是很困地又打了個哈欠,“我困了。”
“困了?”聞鶴停住步伐,垂眸說:“我背你到停車場。”
語氣好像平鋪直敘,卻又帶著點詢問。
柏生向來不跟人客氣,他很矯健地一個蹦躂,在聞鶴堅實的背上癱成一條魚餅。
兩人的氣息瞬間交融。
他還嫌有點不平穩,用力跳了兩下,把聞鶴整整齊齊的衣擺弄得一團亂,又抱住聞鶴的腦袋,把發型也蹭亂了後,終於滿意了,垂下頭,閉上眼。
聞鶴沒有在意自己的造型,而是掂了掂柏生的腿彎,讓他舒服些,然後平穩地向前走去。
儘管有些失落,但他還是在儘力安慰自己——他向來很擅長這個。
想交朋友不是件簡單的事,彆人沒有義務一定要回應你,細水長流,積石成塔——
忽然,頸側微暖,柏生暖融融的發絲和呼吸打在他肩膀處,帶著熟悉的氣味,隨後,一抹溫軟蜻蜓點水般擦過他的脖頸,柏生都醉成這樣了,還不忘小聲補一句:“駕。”
聞鶴一下子停住。
他緩緩側頭,餘光中,柏生的嘴唇還毫無顧忌地貼在他的領口處。
剛才。
是什麼感覺。
聞鶴頭一次無法動彈的呆在原地,久久沒能回神。
因為他終於發現一件事實——
……自己好像不隻是想和柏生做朋友,而已。
-
把時間撥回到前十五分鐘。
被遺忘的帆船酒店角落,劉謹和封安國不尷不尬地對坐著,他們坐在柏生和聞鶴的對角線處,旁邊還有一棵得天獨厚的綠植,比較封閉。
剛剛那場鬨劇似乎還在眼前上演,兩個人的手顫抖著,終究還是不能當做若無其事。
封安國:“……剛才柏生是又揍人了吧。”
劉謹:“……是的。”
封安國:“我們坐在這裡,沒有人看到?”
劉謹:“應該沒有。”
封安國:“如果這樣也就算了……可是這個該怎麼辦啊?”
話音一落,室內又尷尬地靜止一瞬,隨即,兩個人看向不遠處的地麵上。
聞蕭還生死不知地躺在那裡,十分鐘沒動彈了。
二人表麵上裝作鎮靜,其實內心裡個頂個的彈幕瘋狂刷出來:
為什麼走了還能忘記帶他啊!!那麼大一個人!!!
你們的親兒子嗎難道不是?!就這麼忍心讓他昏迷在地麵上像一個真皮沙發?!
……是不是最近應該催我姐去查一下白內障了……
“算了,”封安國覺得他反正是死不了,還是直奔主題,“劉謹啊,咳,我問你個事兒。”
劉謹還在魂不守舍的盯著聞蕭:“什麼?”
“就是,你姐姐……”封安國放低了聲音,“現在到底有沒有男朋友啊?”
聽到這句話,劉謹終於緩緩地轉回了頭,看他的神色有點複雜。
封安國:“?”
很難回答嗎?
“怎麼說呢,”劉謹緩緩道:“就算之前有,現在也快沒了。”
不過不是分手的那種沒,是人走了的那種沒。
封安國簡直一頭霧水:“…………”
啊?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