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一出來，他就立馬吞了回去。
聞鶴朝這邊看了眼。
醜貓不滿地叫了聲，它還有最後一項檢查沒做，柏生把它放在台上，跟醫生示意了一下，準備去二樓繳費，結果一回來，發現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哈士奇hush自己便秘還有空撩閒，趁大家都沒注意的時候伸鼻子去拱醜貓，直接把貓拱翻了，醜貓爬起來一次，又被拱翻，第三次時，它厲聲一喵，直接在狗子臉上抓出了條道子。
已經開始慢慢滲血了，張醫生正在處理。
柏生：“……”
這死孩子淨惹事！忍一忍不知道嗎？一點也沒隨主人。
聞鶴站在一邊，確認沒什麼事後，就沒再說話，柏生抱臂在那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好氣地說，“二維碼給我一下。”
小動物不懂事，大人還是要懂事的。再怎麼樣是貓抓了狗，於情於理醫藥費和損失他都要賠償。
聞鶴掃他一眼，似帶疑問。
“賠錢。”柏生惡聲惡氣的，“你不要？”
聞鶴：“不要。”
“我管你要不要。”柏生道：“我要給。”
二人的視線又在半空中交彙了。
柏生以前從沒有困擾過自己的海拔問題——這兒畢竟算是半個南方，一米八已經很夠用了，但現在他站在這，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是有點矮了。
但無所謂。氣勢要足！
聞鶴被他睜大眼睛瞪了半晌，那種異樣的感覺又出現了。
像是心底被什麼毛爪子撓了一下。
柏生惡霸似的口氣：“給不給？”
張醫生在旁邊聽著，還以為他才是要錢的那個：“……”
聞鶴最終垂眼，有些生疏地翻出手機，打開微信，遞給柏生。
柏生一掃完，看都沒看，也沒注意到對方給的是好友二維碼，腳底一抹油，帶著肇事貓走了。
臨走前還關懷了下那隻被撓了的哈士奇，發現這狗現在比自己精神，遂道：“再見。”
聞鶴這才發現他沒和自己說再見。
聞鶴陷入了沉思。
張醫生已經在給嚎叫的hush捅屁屁了，一下手才愕然發現，聞總弟弟打不過狗這荒誕的事極有可能是真的，“……小劉！快來幫忙按一下！快點快點，再不來這狗要把我馱走了！”
聞鶴的思考被迫中斷，他蹲下，按住了狗肚子。
上一秒還在翻騰如野馬的hush，頓時靜止成了一塊石頭。
“…”張醫生道：“這就是您家人讓您帶狗來看病的原因吧。”
聞鶴：“嗯。”
張醫生：“……”
除了工作以外，到底有誰能和這個人交流五句話以上不斷的？到底有誰？到底有誰？？
——
又是次日。
聞鶴聽著麵前報告，又一次以為自己將這件事、這個人給忘掉了，突然，微信收到了一個好友請求。
對方的頭像是一隻微笑的薩摩耶，昵稱叫“木白”。
聞鶴的腦海裡又開始清晰且堅定地浮現出了柏生的臉。他的虎牙，他的酒窩，還有那雙瞪人時凶凶的眼睛。
這些都回憶過了，他才想起來，好像柏生說要給他賠償。
其實不用的。
聞鶴點了通過，然後破天荒地點進柏生的朋友圈。
後麵的白手套眼睛瞪大：“？”
老板？
你在乾什麼？？
聞鶴其實對彆人的私生活並沒有很好奇，但柏生和他僅有的兩次見麵，氣氛都不怎麼良好——所以當他看見朋友圈裡柏生和醜貓的合照時，微微愣住了。
柏生麵對鏡頭的態度要比對自己好太多了。他把醜貓的爪子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正衝著鏡頭笑——
眼睛彎彎，虎牙抵在下唇上，有點不自在的害羞笑意。
聞鶴：“…………”
後麵的白手套看著他長按圖片，驚嚇到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然後發現聞鶴看上去也挺驚嚇的，因為他長按呼出選項後，點擊了“翻譯圖中的文字”。
最可怕的是竟然還翻譯出來了，醜貓的臉上有個“八”。
白手套：“……”
老板，你被奪舍了嗎老板。
被醜貓的八字給震懾了魂魄，聞鶴回神時，終於想起了眼前還有一個人在做報告，他聽了片刻，蹙起眉：“都虧損了？”
“最近的審核在收緊，影視劇市場非常低迷，連帶著衍生產業也難以開發……”作報告的小高層覷了眼聞鶴的臉色，又趕緊亡羊補牢，“不是都虧損了！《三千裡路》項目成績非常好！所以我們正在加速接洽和同作者的商談進度……”
聞鶴一翻，唯一盈利的項目上麵寫著。
原作者，柳木白。
聞鶴：“………………”
“不用了。”聞鶴冷冷道。
“不，不用……”小高層發出了和上一個小高層一模一樣的困惑，“不用是……什麼意思……是不用接洽……還是不用加速……”
聞鶴：“他不會理你們的。”
小高層滿頭霧水：“啊？為什麼？”
聞鶴：“因為我。”
小高層：“？”
幾天不見聞總怎麼變成謎語人了？
她滿麵困惑地出門，把門帶了起來。
辦公室內重歸一片寂靜。
聞鶴這才重新把微信打開，發現柏生給自己轉了一千，當做醫藥費和損失費。
hush雖然看著很呆，但好歹也是賽級的，給汪臉撓花了，雖說能好，但柏生還是有點怕這錢太少。
聞鶴沒收。
他又緩緩陷入了沉思。
半晌後，白手套突然聽到老板說，“我是不是應該道歉。”
白手套：“您是說……”
聞鶴把白手套其實早就通過論壇知道的事情，用他獨特的垃圾大綱描述法，從頭到尾全無波動地講述了一遍。
話音落下，白手套非常精準地露出可惜的表情，“這真是太湊巧了，您也不想這樣的。”
“還好。”聞鶴淡道：“那個時候，就算知道是他我也會說的。”
白手套：“……”
老板，什麼時候水滴籌個嘴，我們免費幫你舊嘴翻新一下好不好。
聞鶴：“我是不是應該道歉。”
白手套抑製住自己驚濤駭浪的八卦欲！望，他心想等下必須第一時間馬上去論壇發帖討論，表麵卻依舊成熟可靠：“或許是的。”
廢話！你不道歉誰道歉！還要人教嘛！
聞鶴：“。”
看來聞大少爺給人道歉還真是頭一回，白手套的目光緊緊盯著他的手，兩人在這同時，都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聞鶴打開對話框，輸入：
【W】：那天讓你撞見是意外
“停，停。”白手套緊急刹車，“老板，千萬彆——你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讓你撞見是意外，因為我們打算背地裡說？”
聞鶴眨眼，“我沒這個意思。”
白手套：“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的，老板。”
聞鶴：“好吧。”
聞鶴刪除掉內容，又再次輸入：
【W】：狗的錢我不會收。
“？老板！！老板你在乾什麼啊！”白手套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你沒事怎麼罵人？”
“我沒有罵人。”聞鶴不解，“我隻是說明，hush沒事，不需要賠償，它的錢我為什麼要收。”
白手套耐心解釋：“可是你這樣說，對方會誤解你罵他狗的，老板。”
聞鶴：“我沒這個意思。”
白手套快無法耐心了：“你要是有這個意思還得了——”
聞鶴又把內容刪除，這次白手套實在看不下去了，道：“老板，我稍微提一點建議，沒有彆的意思，隻是個人之見，個人之見。就是說，道歉的話，第一句話是不是還是‘抱歉’比較好一些。”
感覺再讓聞總這麼抱歉下去，哪天萬銘大樓會被人炸了。
聞鶴：“……你說得對。”
他終於緩緩輸入了“抱歉”這兩個字。不論怎麼說，先發對不起是永遠不會出錯的，白手套站在後天頭，兩個人緊緊盯著屏幕，滿懷期待地發送——
屏幕上一閃，信息沒發出去，出現了紅色感歎號。
【您已不是木白的好友～】
聞鶴：“…………”
白手套：“……………”
辦公室裡頓時一片可怕的寂靜。
完蛋了！看見不該看的東西了！有可能會被滅口！白手套額角冒汗，心電急轉間，急中生智：“老板！老板，可能是這樣的。可能他隻是想給賠償，但是又怕您轉回去，或者又說些什麼，所以非常善解人意的提前將您刪除了。嗯，可能是這樣的。”
聞鶴選擇性采納意見：“……你說得對。”
白手套緩緩呼出口氣。
聞鶴一向不驕不躁，並不氣餒，他點擊柏生的資料卡，輕輕丟出了一個好友請求。
【W】：請添加我。
兩個人的視線又聚在了屏幕上！
四周落針可聞，連呼吸都聽得見！
就在此時，終於，終於傳來了宛如天籟的消息提示音，聞鶴迅速點開首頁，想要第一時間和柏生道歉，結果卻發現，消息界麵並沒有彈出新的對話框。
聞鶴：“？”
白手套：“？”
他頂著灼灼目光點開自己的好友申請——
【您的好友申請已被拒絕。】
【對方發來的驗證消息】：你很特殊嗎？放下你的身段*^_^*
白手套當場笑出聲：“嘎！”
聞鶴：“………………”
為什麼。
他是被，討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