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騫知道宋疏失蹤已經是十五分鐘之後了,手下戰戰兢兢聲音從手機裡傳來,他神情驟變,立刻提上槍從辦公室出去,然後把電話連給吳特助,讓他去查附近監控。
然而沈承峰對B市絕不比他陌生,該搗毀監控早就毀得一乾二淨,任何線索都查不到,但是很快,沈騫就收到了宋疏發來定位信息。調轉車頭極速飆車,沈騫一馬當先,不到五分鐘就趕到了那個廢舊工廠,然而,隻找到了一部摔得屏幕碎裂手機。
沈騫薄唇緊緊抿著,眼神陰沉,淩厲得像柄肅殺戰刀,但並未慌神,直到耳機裡傳來吳特助緊張到極致聲音。
“你現在在哪?!”
沈騫給他報了位置,然後耳機裡立刻爆發吼聲,“快離開那裡!快!沈總在那座工廠埋了——”
大腦劃過一瞬間轟鳴,利刃一般切斷聽覺,黑霧卷著橙紅火球騰空出現,震耳欲聾爆/炸聲頃刻間摧毀了一切。
……
宋疏有意無意地摩挲著腕上手表,抬眸看向了不遠處站著男人,他依舊英俊而威嚴,唇角也依舊掛著那點溫和笑。
“過來,讓我看看你。”男人對他伸出手,“許久沒見了,我很想你。”
宋疏站在原地沒有動,而是環顧了一圈這座沒見過彆墅,雖然比沈宅小了些,但裝修風格是他習慣中式,加以來路上看到亭台假山,說是一座小型園林也差不多。
“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有這樣一處住所。”宋疏想起了庭院裡那幾棵未開花樹,微微一笑。
“你喜歡嗎?喜歡我可以送給你。”
“不了。”宋疏說,“我討厭桂花,你應該知道。”
男人聞言沉默片刻,眼眸深邃,半晌才輕輕歎了一口氣,“你果然認出我了。”
宋疏不置可否。
“臻臻。”男人向他走過來,停在僅剩一步遠地方。他垂眸細細打量這張熟悉臉蛋,從眉心一點朱砂,到形狀勾人卻盛著冰雪眸,再到細膩精巧下頷……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撫摸,又在將將觸及時候放了下來。
宋疏目光掠過他微顫指尖,神色平靜,“你沒說過會在這些世界裡出現,為什麼?”
“想見你。”男人回答得坦然,“想與你像往日那樣親近,想看看能否讓你喜歡上我……而非他。”
“可惜了。”宋疏望著男人滿目深情眸,淡淡道。
“我倒不覺得。”沈承峰笑,“我確實與你親近了不是麼?你還沏茶與我喝……在天界我若是向你討一杯茶,你怕是要把滾水潑在我臉上。”
“在下怎敢。”宋疏微微一笑,“天尊陛下切莫妄言。”
沈承峰沉下聲音,眼底卻帶上了一絲懇求,“臻臻,你我之間沒必要這樣生分。”
宋疏不語。
“你很喜歡沈騫?”半晌,他又問。
“他是我狗,陪了我上萬年,我自然喜歡他。”
“其實未必吧。”男人卻否認,“他能贏我,完全是因為你偏心於他,若非你開始就認定他是勾陳……你確定自己還會選擇沈騫麼?”
“他能不能贏我不知道,但你一定會輸。”宋疏蹙眉,並不想與他討論這個話題,“你還有其他事情要說麼?”
“你就這樣恨我?”
“錯了,我從未恨過你,我若是恨你,你我早在萬年以前便必有一死。”
他所有仇人當年都被他殺了,無一幸免,於對方,他隻是失望而已。
“我反而該感謝你讓我進入這些世界,這兒比天界有趣得多。”他說著,眼底漾出一絲笑,“無論顧年彬還是沈騫,我都覺得很可愛。”
沈承峰麵色微沉,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宋疏忽然靠近襲向他腰,再然後,他退開了數步,手中漆黑槍管對準了男人。
沈承峰怔怔地看著他,如同看見了當年被血染紅長袍少年。少年望著自己,聲音哽咽卻十足冷靜:“師父,我求您救救我母親,這是雲臻唯一所求,您若不答應,我們今日便恩斷義絕。”
現在他舉起了槍,神色比當年更多從容,“說起來,你還傷了我人,那些子彈我早就想替他還你了,不如就今日吧。”
沈承峰眸色深不見底,湧動著宋疏看不清情緒,許久才緩緩開口,“那如果,我已經殺了他呢?”
宋疏眉心一蹙。
“我說過,你離他越遠,他越安全。”男人走上前,讓他槍管子對準胸口,沉聲低語,“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
宋疏眼眸微微睜大,抵著他胸口槍愈發用力,扣住槍支手指發白,眼底逐漸染上黑暗情緒。
沈承峰垂眸看著他,心中溺成一片。
他一點都不怕宋疏殺了他,他甚至渴望死在宋疏手裡,隻要他願意看看他,彆再和他這樣生疏。
他不信宋疏心裡沒有怨,如果就此清算,也許就可能回到當初。
但是下一秒,兩人皆聽到了門外傳來腳步聲。
沈承峰麵上掠過驚訝,而宋疏則是稍稍一鬆,緊跟著,他槍口從胸膛移向了男人膝蓋。
“砰!”
大門被撞開,沈騫衝了進來,男人西裝穿得潦草,袖口挽起,臉上、手臂上全都是灰塵,他看見宋疏一個人立在房間中央,那身影嫻靜而美好,望著自己喊了一聲“沈騫。”
男人立刻大步衝過來抱住他,宋疏由著他摟住腰,手肘撐在他胸口擦他臉上灰塵,“怎麼搞成這副模樣?”
“不小心摔了一跤。”沈騫把死裡逃生事一帶而過,隨後捧住他臉,“你呢?受傷沒?那家夥把你怎麼樣了,有沒有非禮你?”
宋疏眸光微閃,沒說話。
“他又對你耍流氓了?”沈騫瞬間火冒三丈,“他碰你哪了?!”
“這裡。”宋疏抬起下巴,親了一下沈騫唇。
暴躁男人瞬間安靜下來,愣愣地看著他,半晌才反應過來,然後又是憤怒又是語無倫次,“我操……”
結果臟話還沒說完,唇瓣又被宋疏親了,他貼著他唇淺淺地笑,纖長睫毛撲在了臉上:
“騙你。”他說。
“……”
兩人擁抱在一起,沈騫單手捧著他臉深深地吻,用力舔舐他口腔和柔軟舌,鼻息間盈滿了清冷白梅香,但沈騫卻敏感地發覺,他袖口處摻著一些淡淡硝煙味。
晦暗視線掠過地上不遠處地上幾滴新鮮血跡,他知道沈承峰就在附近。
他一直保留著最後一絲對男人仁慈,但現在他決定,他必須要這個人死。他要他親生父親死。
……
數月後,沈氏財閥掌權人因飛機失事身亡。
沈家長子沈騫接任沈氏,並宣布娶沈承峰未亡人為妻,一時間震驚全國。
***
“天界休戰這麼多年,確實磨平了疏兒棱角,性子也和平了許多,但你彆忘了,他骨子裡始終是叛逆。”懷邈負手站在那人身邊,與他通過水月鏡一同觀察幻界情況,“以後你就彆摻和了,隻會讓他厭煩。”
“我隻是不信。”男人聲音沉沉,暗藏幾縷晦澀,“他真喜歡那人?不忠不孝,連弑父這種事都做出。”
雖然他作為沈承峰也不是什麼好人,但這件事最初確實是沈騫覬覦父親情人,他隻是順勢而為,逼出男人更大惡念。
他本以為,宋疏會因此畏懼此人。
“為何不信?”懷邈知道他在說什麼,一攬小胡須,“我倒是很相信。”
察覺到男人冰冷視線,懷邈反而笑了,同他解釋:“你不覺得沈騫當日闖進沈家樣子很像一個人麼?”
很多人並不知道,看起來飄逸出塵雲臻上仙其實並非大慈大悲良善之輩,他沒有明確是非觀,更沒有信仰。
他這徒兒叛逆而乖張,有仇必報,有願必償,當年獨身持槍上淩霄寶殿,屠戮數萬天兵天將,乃至逼死上任天帝……能陪在他身邊數萬年人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是你不懂疏兒。”懷邈道,“他最欣賞便是這一類人,不信你等著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