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啞巴會說話了, 而且陷在被子裡露出一個軟乎乎的笑容,抬起漆黑明亮的眼眸看向他,唇瓣輕輕開合吐出他的名字——“裴禹洲。”
少年單薄的聲音, 還帶著沒睡醒的軟綿, 裴禹洲被他喊得心尖酥麻, 喉嚨裡囫圇地答應了一聲, 也笑著看他。
不過……為什麼突然就會說話了呢?
思及昨晚喂給他的鮮血, 裴禹洲抬手摸了摸小吸血鬼的腦袋,“想跟我出去?”
“想。”宋疏雙手捉住了他的手,裹著被子往前蹭了蹭。
“可以。”男人很爽快地同意了, “不過要答應我一件事。”
小吸血鬼很聰明,顯然猜到他要說什麼了, 嘴角癟了癟, 他低下頭去捏他的手指,不輕不重,看似在捏著玩兒,其實是在跟男人撒嬌。
但是——“不行, 不乖乖喝血就不能出去。”
“……”他的手被甩開了。
“我去上班了, 你今天在家好好考慮,晚上給我答案。”裴禹洲也不惱, 又摸了摸小家夥的臉蛋, 方才起身離開。
他知道吸血鬼因為喝不到人血會變得虛弱, 沒想到還會變成啞巴, 男人笑著搖了搖頭,覺著自己真是撿了一個麻煩精回來。
不過是個會撒嬌、會賣萌、非常討人喜歡的麻煩精。
……
宋疏排斥吸血當然不是因為生理, 沒有吸血鬼會否認鮮血的甘美, 他也一樣。更多的是在林頓實驗室那個星期產生的心理陰影, 他看到一群被關在籠子裡的野獸,被那個男人當成玩物飼養,明明擁有著同人類一樣的智慧卻不懂得反抗,哪怕他隨手就會殺掉一隻吸血鬼,對方靠過來的時候,這些同類還是會很期待地看著他,求他賞賜一口鮮血。
這難免讓宋疏有些看不起這個種族,他覺得,哪怕自己變成一隻妖精都比吸血鬼體麵。
而且在這個世界,吸血鬼的身份明顯比人類低微,自己又是少年的形態,虛弱無力,隻能依附於他人。不過幸運的是他沒過多久就碰見了裴禹洲。
也許是自己比較弱小,也許因為對方太溫柔了,裴禹洲給他的感覺同前幾個世界區彆有些大,若不是勾玉一早起了反應,他就要懷疑對方又是哪個無聊的神仙跑下來逗他玩的了。
知道對方是勾陳,所以宋疏才會對他展現出依賴,但與此同時,他也希望自己能不要再這樣虛弱了,前幾天連腳步都虛浮,隻能被人抱來抱去的感覺實在糟糕。
今天忽然能說話,其實他也猜到是裴禹洲偷偷給他喂了些東西,但他沒想到的是身體的力量也比之前強了一些,他甚至能擰得動冰箱裡的瓶裝牛奶。
如果真的可以變強……宋疏一邊喝著牛奶,一邊拉開下麵的櫃子,暗紅色的血袋靜靜躺在裡麵,充滿了誘惑。
“啪。”他又把櫃門關上了。
要喝也得裴禹洲回來再喝,不然他說自己耍賴怎麼辦。
……
裴禹洲回家得到了小吸血鬼到門口迎接的待遇,以往這個時候對方都是在他的書房看書,今天卻主動跑了過來,還接過了他的包,一時間讓他有了一種妻子在家等丈夫下班的錯覺。
“想好了?“裴禹洲壓下心底的怪異,笑著問他。
宋疏點了點頭,“我喝。”
“又不是讓你喝藥,看你這表情,視死如歸?“親昵地刮了刮他的鼻梁,裴禹洲去衛生間洗了個手,每寸皮膚都洗得乾乾淨淨。
然後他拿過一把手術刀,乾脆利落地把自己的手腕割出了一道口子。
站在旁邊的宋疏愣住了,神情疑惑,但是眼底不由自主泛出了一絲幽暗的深紅,他上前一步,扣住裴禹洲手腕的手指泛出青白。
“我是你的飼主,喝我的血沒關係。”半蹲下身,把手腕遞到宋疏唇邊,低沉的嗓音溫柔和緩,仿佛真的在討論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還是說你想用奶瓶?我覺得不要,直接從人類血管裡攝取鮮血更好。”
這種感覺很不對勁,宋疏盯著那道鮮紅的口子,體內的興奮因子在快速蘇醒,他的牙齒好像發癢,有什麼尖銳的東西伸了出來……
“快,彆浪費了。“裴禹洲的手腕再次往唇邊遞過來,鮮血的香氣讓理智蒸發,身體變得焦灼而乾渴,他終於張嘴咬住了對方的手腕,香甜的人血迅速湧入口中,體內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囂著讓他咬得更深。
……他不應該這樣。
宋疏克製地小口咽著血,想要把獠牙往外收,但是男人用另一隻手把他抱了起來,抱到了沙發上。於是他坐在男人的膝蓋上,攀著他的小手臂,對方寬闊的胸膛就抵在背後,手掌還輕輕撫著他的發頂,顯然是在哄他,讓他喝得更安心。
獠牙在男人的血肉中廝磨,幾乎碰到了動脈,男人的手微微一頓,但沒有躲,因為他相信這隻小吸血鬼會避開。
果然,不一會兒之後,獠牙慢慢收了回來,宋疏的唇一動不動貼在他的手腕邊上,試圖製止血液的流淌,於是裴禹洲低頭告訴他,“舔一舔,你舔一下就能好了。”
宋疏乖乖地伸出舌頭去舔,發現傷口真的肉眼可見地在轉好,原先猙獰的口子很快就隻剩下了一道淺淺的紅色。
“疼不疼?”
宋疏轉過頭去看他,男人的眸子有些深邃,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不疼。”
“吸血鬼的獠牙上有麻醉的毒液,被吸食的人都不會覺得疼。”他逗弄似的抬起對方的下巴,“來,給我摸一摸你的小尖牙。”
噢……還是鈍鈍的,不知道多喝兩次能不能變鋒利一些,否則這樣啃來啃去著實有點吃不消。
裴禹洲攥了攥手掌,因為強行忍耐,額頭甚至滲出了冷汗。
他沒騙宋疏,吸血鬼咬人非但不會帶來疼痛,分泌毒液甚至會讓人興奮,產生類似於性快感的錯覺,用以麻痹獵物神經,讓獵物在沉醉中被吸乾,最後失去生命。
然而……裴禹洲幾乎免疫所有吸血鬼的特異能力,包括之前的催眠、和毒液的麻痹。
“好了,去玩吧,我們小疏是個聽話的寶寶。”
宋疏磨磨蹭蹭地從裴禹洲的膝蓋上下來,想了想還是對他強調,“我不是小孩子,你不用……這樣哄著我。”
雖然他知道現在這樣看起來很沒有說服力。
裴禹洲說好,眼底卻掠過一絲晦澀。
他倒是希望對方不是個小孩子。
……
在男人二十四年的生命裡,很少有什麼東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至少不會在第二天就夢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