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四十九下(二更合一)(2 / 2)

沈煜也看到了她,兩人目光一對上,林苒用力咬了下吸管,轉身,若無其事地朝校門口走。

小丫頭還挺會裝。

沈煜加快腳步追上去,單手抓住她的書包。

林苒正走著,忽然被人這麼拉了下,出於慣性,身子往後仰。

沈煜手臂往下滑,將她攬了回來,站在她身前,曲指敲了下她的額頭,“敢不等我。”

林苒吃痛,反倒笑起來,吐了吐舌頭,“就不等你。”

少女舌頭粉嫩嫩的,眼睛一眨一眨,俏皮得很。

沈煜喉結微滾,伸手去拿她手裡的奶茶,林苒故意往側偏了偏,“不給。”

“我口渴。”沈煜略顯沙啞。

不知為何,林苒就覺得挺好玩兒,每次都是他戲弄她,這回,她也起了逗他的心思,低頭咬住吸管喝了一大口,抬起頭來朝他做了個鬼臉,“略~就不給你喝。”

姑娘這模樣倒是少見。

沈煜挑眉,伸手去搶,林苒還是不給他,這麼一來二去,蓋子一不小心就弄開了,奶茶儘數灑在了林苒的衣服上。

林苒心疼被灑掉的奶茶,嘟著嘴說:“都怪你。”

姑娘臉上被濺了幾滴,沈煜用手指給她擦了擦,“寧願灑了也不給我喝,狠心的丫頭。”

“早知道就不逗你了。”林苒忽然間就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惹得少年低笑,“你剛才是在逗我?”

“對呀。”林苒看著被打濕的衣服,輕歎一聲,“付出了半杯奶茶的代價呢。”

少女所謂的“逗”,在沈煜看來,儼然是打情罵俏,他嘴角上揚,笑著道:“以後多逗逗我。”

“為什麼?”

沈煜看著她的眼睛,半晌後,輕吐出三個字:“我喜歡。”

林苒呆了下,隨即微微撇開臉,閉緊嘴巴,不說話了。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在回應他。

沈煜把林苒的書包拿下來,背在自己背上,又去拉她校服外套的拉鏈,拉到底了,林苒才回過神,下意識問他:“你脫我衣服做什麼?”

他動作自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逾越,麵上偏不正經,壞笑道:“做.愛啊。”

林苒這時候已經反應過來,卻無法招架他這種葷話,伸手擰他,“你又亂說。”

姑娘惱了,用的勁挺大,知道他身上肌肉多,硬邦邦的,還用指甲掐了下,威脅道:“以後不準亂說,聽到沒有。”

沈煜把她的外套脫下來,放在臂彎處,捏她的臉,“還挺暴力。”

深秋,天有些涼,林苒又怕冷,渾身一顫。

沈煜攔下輛出租,把人推進去,關上車門,脫下外套,拉起林苒的手,給她穿。

林苒有些慌,忙道:“我自己來。”

他看她一眼,低聲:“彆動。”

林苒乖乖的,沒有再動。

少年動作輕柔,像是在伺候小孩子般,不緊不慢地幫她穿衣服,拉好拉鏈,還給她理了理領子。

林苒不敢看他,臉頰通紅,心砰砰砰,如擂鼓,下意識就握緊了手,掌心出了汗,微潤。

沈煜給她穿好,頗有成就感地上下打量一番,“還挺合適。”

林苒這才看向他,甩了甩長長的袖子,不由道:“哪裡合適了。”

沈煜輕笑著幫她挽起來,挽好右手,林苒下意識地抬起左手,這自然的動作,讓她自己都驚了下。

司機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經常在學校附近拉人,高中生一男一女一起早就見怪不怪,不過,像他們這樣,讓人一看便覺得異常相配的倒是少見。

空氣裡都是甜膩膩的味道。

紅燈處,司機停下來,透過後視鏡看著兩人,笑得一臉深意。

林苒有所察覺,不自然地抓了抓臉。

寬大的外套穿在身上,很暖和,她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少年獨有的清冽味道。

也難怪彆人會誤會,她穿他的衣服,兩人同喝一杯奶茶,他牽著她過馬路……

這些親昵之事,隻有情侶之間才會做。

林苒忽然覺得,沈煜要是再對她這麼好,她就真的要以女朋友的身份自居了。

沈煜把手臂放在腦後枕著,一慣的慵懶姿態,見姑娘還在出神,用腿碰了碰她,低聲道:“想什麼呢。”

林苒抬起來頭看著他。

少年嘴角帶著淡淡的笑,狹長的眼眸微微上挑,夕陽在他身後,一縷光打在他臉上,襯得麵容更加柔和。

這是他溫柔的樣子。

林苒一時間竟然看呆了。

好半晌,她才輕歎一聲,說道:“你怎麼這麼好。”

沈煜先是一愣,隨後坐直,長臂一伸,攬住姑娘的肩膀,把人帶得近了些,“哥哥哪兒好。”

林苒下意識推了他一下,沈煜老老實實地把手臂放下來,垂眸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她不答,他就一直盯著,林苒被他看得心發慌,心底有個聲音在說:哪兒都好,好到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沈煜換了個坐姿,翹著二郎腿,雙手環胸,仍盯著她,“說說看。”

林苒手心握緊,又鬆開,半晌後,她望著他,無奈地開口道:“不欺負我的時候,最好。”

姑娘這麼說,他就又想欺負她了,抬起手臂。

林苒偏了下臉,他就隻碰到她的腦袋,輕揉了下,準備挪開,指腹不經意間觸到一處凸起,覺得不對勁,剛要湊近,姑娘卻忽然轉頭,不給他看。

沈煜開口要說什麼,這時,出租在彆墅前停下,林苒打開車門往屋裡跑。

沈煜追上去,抓住姑娘的手,把她拉到沙發前坐下,按著她腦袋,找剛才那個位置。

“你乾什麼呀。”林苒被迫埋著頭,還想掙紮,卻被沈煜牢牢摁住。

好半晌,才摩挲著找到那處,挑開頭發一看,一個一厘米左右的疤痕,可以看得出來,已經有很多年了。

沈煜擰眉,問:“怎麼弄的?”

林苒鼻子忽然有些酸,輕聲說:“你先鬆手。”

沈煜這才意識到自己手上的力道有些重,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姑娘弄疼,連忙鬆開。

林苒坐好,情緒湧上來,眼睛微微有些紅,她緊緊抓著座椅,許久,才開口道:“被我爸爸打的。”

那時候她還很小,五歲,父親好吃懶做,不是喝酒就是打牌,家裡就靠母親在批發部幫彆人賣貨掙點錢來支撐。

那個批發部挺大,好幾個員工,有個男的在工作上和母親有所接觸,被父親看見,當下就衝上去,給母親兩巴掌,把人拖回家。

父親什麼本事沒有,卻特彆大男子主義,死要麵子,還總愛胡亂猜疑,明明沒有的事,他都能編個故事出來。

當晚,他發了很大的火,把母親關在屋裡,一邊罵一邊喝酒。

各種難聽侮辱的話說儘,喝完就砸酒瓶子,母親抱著她,躲在角落裡哭。

酒鬼父親越說越起勁,砸了家裡的東西,還不解氣,跑進廚房拿起一把菜刀就往外衝,發瘋說要去砍人。

母親怕出事,跟了上去,不料他忽然轉身,把刀對著林苒,“你怎麼喜歡亂搞,她是不是你和野男人的孩子?”

“既然是野種,那就宰了,省得我看著礙眼!”

他醉得站都站不太穩,走路歪歪斜斜的,提著菜刀過來,林苒嚇得哇哇大哭,母親衝上來,擋在她身前。

酒鬼酒精上腦,已經失去理智,拿著菜刀亂砍,混亂中,母親一把將她推開。

林苒的腦袋撞在桌角上,當即暈了過去。

後來才知道,那晚酒鬼把母親的手臂劃傷了,鄰居聽到動靜,幾個男人上來,才把他壓製住。

酒鬼清醒後非常後悔,跟母親承認錯誤,卻死性不改,有時沒喝酒都會發瘋。

林苒那時候雖小,卻也知道,酒鬼承認錯誤,隻是不想讓母親走,因為那是他唯一的經濟來源。

可是母親傻啊,一次一次地原諒他,飽受婚姻的折磨至死。

林苒頭上那個傷疤,就是當時撞在桌角上留下的,在左耳朵上麵一點位置,因為有頭發遮住,平時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

如果不是沈煜發現,她都快把這個傷疤忘了。

畢竟,她身上就有不少,每一個都能說出個“酒鬼發瘋”的故事來。

酒鬼雖然經常打她,卻很注意,不在臉上和容易被看見的位置留下痕跡,所以就算是夏天,林苒穿著露胳膊露腿的T恤短褲,也不會被人看見疤痕。

有一次,酒鬼喝酒後拿掃把打她的腿,清醒後又拉著她去醫院拿藥,還再三跟醫生確認,不會留下疤痕才放下心來。

酒鬼如此,並不是怕被人發現告他,而是打算賣掉林苒來還債。

沒有誰願意在彆人麵前揭開自己的傷疤,露出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麵,可是,他一問,她就想告訴他。

她的一切,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亦或是將來,她都想讓他知道。

少女說到最後,情緒已經穩定了很多,她抹了下眼睛,呼出口氣,抬頭看他,竟還勾唇笑了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會編故事。”

畢竟,真的很狗血。

她才十七歲,可從小經曆的狗血事件太多,多到她有時候都會自嘲:有狗血偶像劇悲情女主的命,卻沒有拯救她的白馬王子。

什麼偶像劇啊,她就是妥妥一苦情劇女主。

沈煜聽得心揪得緊緊的,疼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個柔柔弱弱的少女身上,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如果那個酒鬼此刻在他麵前,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如此虐待自己的親生女兒,簡直應該千刀萬剮。

“以後,沒有人敢欺負你。”沈煜伸手,將她緊緊抱住,聲音低啞,帶著輕微的鼻音,“哥哥會保護你,疼你。”

愛你。

林苒愣住。

幾秒後,忽然笑了起來。

她的白馬王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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