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總躲得起,薛采心說這也是個解決辦法,於是就和孔玄悄悄的離開了十萬大山。
薑瑤就在半山腰處的那顆梧桐樹下等了好久,也不知過了多久,隻是腳下的青草枯了又長,一直到孟州找了過來。
“師父。”孟州從飛劍上下來,“回去吧,璿璣峰不能總是沒有峰主。”
薑瑤沒有說話,立在原地,任憑山風拂過吹的裙裾飛揚。
馮焉也從蓬萊趕過來,一落地便跪在地上,“師祖,彆等了。師……他不值得的。”
徒弟徒孫都這樣求她,薑瑤終於歎息一聲,按劍目視前方。她道:“我去去就來。”
她竟是不再苦等,選擇自己上山去找人。一步一步堅定無比,即便重重阻礙也絕擋不住她的步伐。上山的路居然格外順暢,很快她便來到了孔玄的洞府。洞府大門緊閉,薑瑤在朗聲道:“蓬萊薑瑤拜見,還請開門一見。”
一連喊了三聲都不見人回應,薑瑤揮手破開大門。門內一片幽靜,竟是一人也無。
她舉步踏進,洞府之中布局雅致清幽,不愧是化神期修士的洞府。環顧一圈,薑瑤已經確定這裡一個人也沒有了。隻有桌子上擺放了一把法器飛劍,她拿在手裡,這是林溯的疊蒼劍。
飛劍在手,往事曆曆在目。
璿璣殿內,十來歲的孩子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一雙小手高高的舉過頭頂。她親手將疊蒼劍放在他手中,“從今以後這就是你性命交修的飛劍,望你勤勉修煉恪守己身。”
小小的孩子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頭,抬起頭來,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看著她充滿了依戀,“師父……”
薑瑤此時方才記起,林溯雖不及大徒弟勤勉,也不及小徒弟天資出眾,卻是三人裡最恭順的一個弟子。這麼多年過去,他從自己這裡得到的,不過一把疊蒼劍。
劍下還壓著一張紙,將紙拿起,上麵殘留墨香縹緲。熟悉又陌生的字跡寫道:“劍尊道鑒,疊蒼劍物歸原主,從此師徒緣儘。”
信紙翩然落地,薑瑤悵然若失。
薛采身處喧鬨的凡間街道,秉持著能做好事就絕不閒著的原則,他開始從長街這一頭給乞丐發銀子,一直發到長街另一頭。
“彆搶,都有都有。”薛采手捧一大把銀子,每發給一個乞丐銀子,他都會問一句:“我是好人嗎?”
乞丐:“是是是,您是好人,您是大善人。”
“切,一點也真心誠意都沒有,我的任務完成值一點也沒動。”
孔玄一臉費解的看著薛采,她不明白,為什麼薛采會對於做個好人如此執著。我輩修士不是應該隨心所欲,恣意逍遙才是嗎?
發完了銀子,薛采正準備走,卻瞥見牆角有個一直沒有過來拿銀子的乞丐。莫非是個殘疾人?薛采摸了摸下巴,決定溫暖送到家,他走到那個乞丐麵前,乞丐嘴裡正嘟囔著什麼。
薛采蹲下來將一塊銀子放進他的破碗裡,然後滿懷期待的看著他的反應。
乞丐依舊嘟囔著……
怎麼不知道感恩?你好歹嘴上說點吉利話呀。薛采道:“你覺得我是好人嗎?”
乞丐:“@#¥%……&*”
“什麼?”薛采沒聽清,他測過頭仔細的聽著,就聽乞丐口齒不清的道:“天上……有鬼。”
“啊?”薛采一臉懵逼。
“天上有鬼……”
“天上有鬼?”薛采抬頭望天,隻見瓦藍瓦藍的天空上白雲朵朵,他道:“有仙女還差不多,怎麼會有鬼?”
言罷直起身體,難怪這個乞丐不知道去拿銀子,原來是個瘋子。
鵝黃的衣袖飄過,孔玄伏在薛采肩頭道:“做這個有什麼意思?我們做點彆的吧。”
“好啊。”薛采讚同的道:“我們去開醫館吧。”
孔玄一愣,“啊?”
“開醫館,免費給人治病。”薛采一臉向往的道:“治病救人的大夫,總是大家都認可的好人吧。”
孔玄:“……”
醫館說開就開,對於他們來說錢不是問題,隨手一捏就是大把大把的金銀。醫術也不是問題,隻要薛采願意,他能讓普通人多活幾百年,區區治病不在話下。
再加上他免費看病免費抓藥,醫館剛開兩天,就開始爆滿。整個青州城裡所有人都來他這裡看病,排隊從成南排到城北。
不管是什麼人,不管是什麼病,都是藥到病除。名聲很快就打出去了,百姓們尊稱他一聲活菩薩。
這些普通人的好感度對任務進度的幫助微乎其微,但勝在人多啊。那麼多人,一點一點的加起來,這兩天薛采的任務進度也不算特彆慢。
孔玄原以為薛采答應她之後,兩人就會過上隻羨鴛鴦不羨仙般沒羞沒臊的生活。結果她發現這個男人腦子可能有點問題,放著她這麼個修為高又有情趣的大美人不管,天天給普通人看病。看病就算了,還指揮自己抓藥。
這天晚上薛采在床上打坐,孔玄手捧一盞孤燈而入。
烏黑秀麗的長發不經修飾,自然的披散著。嫩黃的寢衣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衣領拉的有些低,精致的鎖骨在燈光下勾魂攝魄。孔玄將燈放在一旁,爬上床朝著薛采靠了過去。
薛采巍然不動,任憑孔玄靠在他肩頭扭來扭去。
孔玄搔首弄姿了半晌,身旁的男人宛如一塊木頭。這讓她很泄氣,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她憤憤瞪了薛采一眼,柔聲道:“你從未雙修過吧?”
薛采閉著眼睛不說話,孔玄道:“你每晚修煉能有多大的長進?不如和我雙修,我是化神期修士。與我雙修,你的修為定可一日千裡。”
薛采露出一個標準的假笑,“謝謝,但是我想自己來。”
孔玄:“啊?”
薛采:“我覺得靠自己努力得來的比較有安全感。”
孔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她不相信世上竟然有男人能抵擋的了她的誘惑。她一扭身躺在了薛采的腿上,仰著頭露出優美的脖頸,“你看看我,你不看我我弄死你。”
薛采隻能低頭看她,孔玄道:“我美嗎?”
“美。”薛采真心誠意的道:“特彆美。”
孔玄:“那你現在想做什麼?”
“修煉。”薛采道:“我想修煉,早日修煉到化神期。”
孔玄:“……然後呢?”
薛采:“然後飛升成仙。”
孔玄:“……”
孔玄想弄死他……
第二天早上薛采早早的從修煉中醒來,孔玄躺在床上睡覺。她已經是化神期妖修了,乃是這一界頂尖的修行者。又不急著飛升,所以並不急著修煉,平時該睡睡該玩玩。
薛采自己洗漱完畢,打了一盆熱水走進房間,輕輕推了推床上的孔玄道:“前輩,起床了。”
孔玄翻過身瞪著他,“你叫我什麼?”
“好吧。”薛采道:“孔玄。”
孔玄:“嗯?”
“行吧。”薛采:“玄兒。”
“哼!”孔玄起床,薛采擰了熱毛巾道:“來,我給你擦臉。”
高階修士不染塵埃,又怎麼會需要洗臉?不過薛采親自動手給她擦臉,她也樂的享受。擦完臉之後孔玄坐在梳妝鏡前,道:“你過來,給我梳頭。”
薛采將水倒在屋外頭,擦擦手進屋,接過木梳就開始給孔玄梳頭。孔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和正在給自己梳頭的薛采。忽然覺得凡人的生活也彆有一番滋味,丈夫幫妻子梳頭,這是她幾千年以來從未感受過的。
梳完了頭,薛采道:“我去開門了,今天你抓藥利索點,不然病人該等急了。”
剛剛還有些動容的孔玄立刻把梳子都捏碎了,是什麼給你使喚一位化神妖修的勇氣?
雖說如此,之後抓藥的時候孔玄也利索了不少。每一位久受病痛折磨又看不起病的人在拿到藥之後,都會發自內心的給孔玄和薛采鞠躬感謝,還有跪地磕頭的。
“謝謝啊,真是一對菩薩心腸的金童玉女呀。”一位瞎了一隻眼睛的老人跪在孔玄麵前,“你們好人有好報,一輩子都會順順利利的……”
孔玄是大妖,一身修為震懾天下。給她磕過頭的人妖無數,但這些加在一起都不如這次讓她心中震動。從前那些人給她磕頭,不是想求她什麼,就是畏懼她的實力。在這強者為尊的修真界太過平常,還從來沒有人發自內心的因為感激她而跪她,她竟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正在給人把脈的薛采道:“老丈,起來吧,我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應該的。”
老人家捧著藥道:“就算看病是應該的,抓藥總不是應該的吧?你們進藥也需要錢啊。”
薛采笑了笑,沒有說話。
老人道:“我老了,又沒錢,不曉得怎麼報答你們夫妻二人。等我病好些了就去山上采藥,我給你們藥。”
薛采道:“我們藥鋪也是收藥材的,按照平價收購。”
“不不……”老人家搖著手,“不要錢,給你們……你們拿去救人。”
“等老婆子病好了,也要進山去采藥。”另一個老婆婆道:“彆的做不了,采點藥的力氣還是有的。”
其他人紛紛附和,都說不能白看病,等病好了要進山采藥。
一時間附近山裡的草藥都快被采完了,他們采了藥不賣錢,紛紛白送給薛采的藥鋪。其他的藥鋪收不來藥,隻能去外地購買藥材。
時間一晃十年過去了,這天薛采的藥鋪沒開門。沒彆的原因,是他已經修煉到金丹巔峰,已經準備好了突破到元嬰期。
大山深處,在孔玄的護法之下,薛采突破到了元嬰期。突破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樣子變老一點,臉上多了幾條皺紋,發間也多了幾根白發。孔玄道:“你這是做什麼?”
“在凡人之中生活,當然要和凡人一樣會老會死。”薛采笑道:“十年了樣子還一點沒變,會被人當妖怪的。”
“哼。”孔玄微抬著下巴道:“我本來就是妖。”
說是這麼說,她還是和薛采一樣,變幻了容貌。回到藥鋪之後,孔玄一直在照鏡子,“真醜啊。”
她感慨道:“凡人女子都會變醜,她們的丈夫豈不是都會變心?”
“也不是啊。”薛采從盆栽裡掐下一朵月季,輕輕彆再孔玄發間,道:“年輕時愛你的青春美貌,年老時,愛你那隨時間更迭的麵孔上的歲月痕跡。”
孔玄一呆,轉過頭來怔怔的看著薛采。
薛采彆過頭去,笑道:“走吧,該開門了。”
媽耶,他果然不適合說這種肉麻兮兮的話,尤其是對著孔玄。
薛采在堂下端坐,病人們排著隊有秩序的一個一個的過來讓他把脈。大部分都是熟悉的麵孔了,見到薛采就笑,“林大夫,以往總覺得你們夫妻倆又年輕又漂亮,今兒一瞧頭上也有白發了。”
薛采點頭道:“老了。”
“唉,是老了。十年前我還能上山打野豬給你們送肉吃,現在打不動了。”
“時間過得真快呀……”
是呀,時間過得真快。薛采不知怎麼地突然想起了薑瑤,十年前他在洞府裡留下了疊蒼劍和那封信。不知道薑瑤看見了沒有,十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和孟州在一起,她還會不會想起曾經有一個徒弟為了她拚過命。
南荒魔宮大殿之內,十年過去當初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九嶷一手托腮,雙眼放空的看著前方,“石宵啊,有他的消息了嗎?”
“沒有。”石宵站在一旁道:“他的消息十年前就斷了。”
“怎麼會這樣?”九嶷憤憤的瞪著石宵,“當初他做的那麼隱秘,怎麼會那麼快就被蓬萊的人發現了?你說,是不是你告密的?”
石宵一臉受了奇恥大辱的表情,“我是那種人嗎?”
“你不是嗎?”九嶷控訴道:“當時我還隻是個孩子,你都下的了手,你還有什麼乾不出來的?”
石宵:“……”
娘的,這事說不清了……
“這十年裡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不是我乾的。”石宵心累的道:“我當時逃命都來不及,哪有時間乾這個?”
九嶷:“你可以回南荒再做呀。”
“那時間不對呀。”石宵道:“我們還沒到南荒呢,他就被抓了。”
“也是。”九嶷點點頭,一臉的望穿秋水,“你究竟在哪裡呀,我已經長大了,可以嫁人了。”
石宵:“噗……”
蓬萊璿璣峰上,閉關十年的劍尊終於出關。她的弟子們早已等在了殿外,掌門笑眯眯看著她,捋著胡須道:“恭喜師妹,我看你周身氣息圓滿,想來飛升在即了吧?”
薑瑤點了點頭,道:“隻需時機成熟,便可引發天劫。”
孟州和大師兄道:“恭喜師父!”
“嗯。”薑瑤點了點頭,道:“這十年可有什麼事發生?”
“一切風平浪靜。”掌門道:“不過天機派的藏珠君說,五十年後將會有朱花現世,到時肯定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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