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俞明和林筱回到家, 俞仲夏在客廳那頭的公共陽台上, 晾剛洗好的衣服。
這對夫妻大概是有了什麼開心的事,林筱破天荒地主動和俞仲夏說話:“回來了?是去哪兒玩了?”
俞仲夏:“……海邊兒,遊樂場。”
林筱:“天冷了,出門多穿衣服, 彆讓風把臉吹了, 播音專業要看臉的,有紅血絲可就麻煩了。”
俞仲夏:“哦, 謝謝阿姨。”
林筱又看看他,家裡供暖了溫度比較高,他穿了身蜘蛛俠圖案的單薄睡衣,稍微有點貼身,倒是顯得身形極為挺拔, 腰細腿長,烏發黑眼, 唇紅齒白, 一個英俊少年郎。
林筱:“仲夏,我給你拍張照?拿去給台裡少兒節目的編導看看, 要是有合適機會,能讓你去鍛煉鍛煉。”
俞仲夏:“……”您被誰魂穿了吧?
俞明笑說:“還愣著乾什麼?過來拍照啊。”
俞仲夏在家裡不愛說話, 和俞明夫妻倆各過各的, 很少被CUE, 心裡不怎麼願意讓林筱拍他。
但寄人籬下, 還沒少花人家老公的錢,也不想惹彆人不開心,就還是過來,配合著拍了幾張。
等林筱回了房間,俞明才說:“晚上飯局,碰見暑假裡教你的播音老師,姓汪那位,誇你了,說你聲音和外形條件都很優秀,就是愛玩不專心,讓你再努力點。”
俞仲夏:“嗯。”難怪了,原來是不小心給你們長臉了。
俞明:“學這專業得多說話,外向點好,彆學得跟俞季陽似的,悶不吭聲,沒點朝氣。”
俞仲夏心想你多久沒見過他了,憑什麼說他?道:“陽陽現在比以前外向多了。”
俞明大約說完也覺得提這茬沒意思,便跳過,問:“出去玩請同學吃飯了嗎?還有錢沒有?”
俞仲夏是和費老師一家人出去,彆人不讓他小孩花錢,他蹭溫泉蹭遊樂場還蹭了兩頓海鮮,理直氣壯道:“沒請,沒花錢,我們關係好。”
俞明:“親兄弟也要明算賬,要麼下回請回來,要麼就AA,彆占彆人便宜,人際交往要有界限,忌諱交淺言深,金錢往來也不能糊裡糊塗。”
俞仲夏:“……”
俞明:“聽見了沒有?”
俞仲夏:“聽見了。”
俞明:11月父親任務1/1,完成。
他說:“早點睡,彆老熬夜打遊戲。”
俞仲夏大字型躺在床上,想象自己是隻京燕風箏,一頓亂飛。
下午回到家,他忽然心血來潮,把床上給收拾了收拾。(就是把床上的垃圾全都挪到了飄窗上)
床上空空蕩蕩,就隻有他自己和被子,還挺不習慣。
雜亂擁擠的空間,讓他更有安全感。
俞明每次“教育”他,他通常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很清楚他這爸就是例行做任務,說話不過腦子,基本都是胡說八道,想到哪句就說哪句。
今天略有不同,略紮他的心。
和人交往要有界限,不可以交淺言深,更不可以糊裡糊塗。
他和費老師是師生,也是朋友。他喜歡和費老師玩,也喜歡上了費老師的家人。
但費老師是費老師,他是他。
費老師和家人,隻是與他萍水相逢。
等費老師實習結束走了,他們就再無交集。
費老師想攛掇他好好學習,說隻要他也考去北京,就可以繼續去“煩”費老師,可以繼續做朋友。
當時當刻,俞仲夏確實是心動了。
可是……
就算去了北京上大學又怎麼樣?費老師可以再陪他玩三兩年,以後呢?
費老師還是費老師,他還是他。
那個夢幻一般美好的家庭不是他的,他也變不成費老師的家人。
費老師終究不是俞特.帕克的梅叔叔。
周一早上。
俞仲夏遲到了。
今天居然是高二(18)班班主任許老師值班抓遲到。
她自國慶病假回來後,整個人大變樣。
從前她經常畫個淡妝,發型溫婉,剛回來那幾天素麵朝天臉色也差,整日披頭散發或是隨意紮個亂糟糟的揪。
這陣子又畫風大變,忽然剪了個淩厲的短頭發,眉毛畫得像從淩雲峰回宮的嬛嬛一樣,口紅顏色也很是霸道。
她見是俞仲夏,吊起眉毛怒瞪他:“你知道我會怎麼處理遲到的學生嗎?”
俞仲夏看看她的嘴唇,說:“許老師,求求了,彆吃我,我不好吃。”
許老師沒反應過來他是嘲諷她,口紅塗得過火,像剛吃過小孩兒。
俞仲夏還怕她不懂,貼心道:“老師你塗的是迪奧999嗎?有點拔乾,都起皮了。”
許老師:“……”
說話間費辛騎著車到了,腳一撐地,就用責備的口吻說:“遠遠就聽見你在這兒廢話,還不跟許老師道歉。”
俞仲夏:“許老師對不起,我錯了。”
許老師拋出黃金句式:“你倒是說說哪兒錯了?”
俞仲夏卻不按劇本走:“我不該詆毀迪奧999。我重說,999不拔乾,迪奧快給我打錢。”
費辛:“……”
許老師繃著嘴唇,拿起本子,重重地記下了俞仲夏的名字。
俞仲夏的名字幾乎每天都要出現在校園LED屏的遲到黑榜上,他也不太在乎被記名。
進了校門,費辛要去車庫停車。
俞仲夏看他車把上掛著麥當勞,那分量不像一個人的,明知故問:“有我的份嗎?沒吃飯。”
費辛板著臉拐了彎:“沒有,你餓著吧。”
俞仲夏還跟著他:“白老師,你這過分了啊。”
費辛:“???”
俞仲夏:“我哪回買麥當勞不給你帶杯麥咖啡?你是不是白眼狼。”
費辛停下,道:“俞十五,我要批評你了。”
俞仲夏扁嘴裝可憐裝嗲:“乾嗎啦~”
費辛:“平時你和李老師開玩笑就算了,李老師喜歡你,你開玩笑他也不生氣。你剛才對許老師說那話,她生氣了你沒看出來嗎?開玩笑不是單方麵的捉弄人,讓人感到不愉快就不是開玩笑,是討人厭。”
俞仲夏鼻子裡“哼”一聲。
費辛:“還不服氣是嗎?對個女老師,點評人家口紅塗得好不好?你彆整天拿直男癌當擋箭牌,仗著年紀小亂說話。”
俞仲夏:“女老師怎麼了?你是不是歧視我們小男孩?”
費辛斥道:“彆胡攪蠻纏!”
俞仲夏:“再凶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費辛:“誰跟你玩了?我是老師,在批評你的不恰當行為。”
俞仲夏:“我沒有不恰當,她先惹我的。”
許老師現如今脾氣炸裂,逮誰罵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