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年的尾巴尖, 實習早已結束, 筆試也考了, 單身公寓租約到期, 費辛要搬回家去住了。
俞仲夏過來的時候, 費辛已經把東西收拾得差不多,正在打掃衛生,做一點收尾的小工作。
“鑰匙該還我了。”費辛道。
俞仲夏把鑰匙給了他,對這小公寓著實有些眷戀不舍, 問:“費老師,下學期開學你要回潁大住校嗎?聽說大學畢業前有很多事,論文答辯什麼的?是不是必須住學校?”
費辛今日非比尋常, 端莊冷豔地答道:“是的, 畢業前是有很多事,我還不一定回學校住,到時候……要根據具體情況決定。”
俞仲夏不明就裡地問:“根據什麼具體情況?”
費辛一派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 說:“小孩子彆管大人的事。”
俞仲夏看他太奇怪了, 一根食指戳他的肩,道:“辛辛, 你又擺什麼架子?”
費辛:“彆、戳、我。”
俞仲夏戳得更起勁:“你少來這套, 上禮拜我遷就你是考生才對你百依百順, 這禮拜你還拿腔拿調,考得很好是嗎?要去北大上研究生了, 看不起我們高中生了?”
費辛隻穿了件衛衣, 被戳得肉疼, 一把抓住那根食指,道:“叫你彆惹我,聽到沒有?”
俞仲夏:“聽不到,我聾了。”
費辛怒而撅他手指頭。
俞仲夏沒他力氣大,但能屈能伸,道:“彆彆彆,哥我錯了,疼疼疼,斷了斷了……北大預備研究生打人啦!有沒有人管管啊?”
費辛放開了他,抬手指著這中學生,威脅道:“跟你說了彆惹我,不要一天到晚沒大沒小,以後和我保持社交距離……一米以上。”
俞仲夏:“???”
費辛純粹是跟自己置氣,還憤憤地發出一聲:“哼。”
俞仲夏莫名其妙道:“你神經病啊?考試考傻了嗎?”
費辛沉聲教訓人:“說話也注意一點,再這麼沒禮貌就揍你。”
俞仲夏:“……”
費辛不理人了,拿了剛才在用的拖布進洗手間裡,想把拖布洗一下。
外麵一點動靜都沒有。
俞仲夏是走了嗎?
剛才他這麼凶,俞仲夏被他氣走也很正常。
走就走了吧……長痛不如短痛。
費辛:我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因為一己私念就這樣對彆人?
俞仲夏又做錯了什麼?
錯的是我這個濃度90%的Ca。
胡亂洗了洗拖布,他又拖著出來,準備繼續擦地板。
俞仲夏沒走,還在剛才被他凶了一頓的原地。
但沒站著了,居然蹲在那裡,耷拉著腦袋,手指摳著地板縫。
像個剛挨過訓還在想不開的小朋友。
費辛:“……”
俞仲夏抬頭看他一眼,沒說話,繼續摳地板。
費辛:“你乾嗎呢?”
俞仲夏:“反思。”
費辛:“……什麼?”
俞仲夏:“我沒禮貌,我不是個好弟弟。反思使人進步,改錯促進發展。”
他這絕世好弟弟的優良態度,更讓費辛無地自容,也更認識到自己行為的不恰當。
費辛:“你……彆把地板摳壞了,我還得賠人家。”
俞仲夏停止摳地板,又開始摳自己的手。
費辛尷尬地到房間另一邊拖地,然而這公寓就這麼大,連個隔擋也沒有,一扭頭就能看見對方。
俞仲夏一臉哀怨,委屈巴巴。
費辛問他:“你腳不麻嗎?”
俞仲夏:“麻。”
費辛:“那還不站起來?”
俞仲夏:“站著累。”
費辛:“那就過來坐。”
俞仲夏陰陽怪氣:“哪有哥哥乾活弟弟休息的道理,我不能這麼沒大沒小。”
費辛:“那你來拖地?讓我休息一會兒。”
俞仲夏:“你把拖布放那,退後一米,我再過去拿,你說得對,我們要保持社交距離。”
費辛服了,道:“是我錯了,你起來歇著,換我去那兒蹲著反思,行嗎?”
俞仲夏:“這話說的,你可是潁大高材生,北大預備役,七中年度最受歡迎男老師,你怎麼會錯?”
費辛:“彆寒磣我了行嗎。”
俞仲夏學他剛才那一聲:“哼!”
費辛被他逗笑了,說:“我可不是這麼哼的,你哼的太難聽了,你是小豬仔兒嗎?”
俞仲夏抬手指他:“你說話注意一點,再這麼沒禮貌就不跟你玩了。”
費辛一隻手手背蒙眼,假哭:“不行不行,彆不跟我玩,不跟我玩我就告我媽去。”
俞仲夏:“……”
他就夠陰陽怪氣了,費老師怎麼比他還陰陽怪氣?還……怪萌的。
他原地彈跳起來,幾步疾衝上前,雙手掐住費辛脖子,道:“社交距離?昂?沒禮貌就揍我?昂?你是哪來的妖精假扮的費老師?費老師才不會這麼說話!”
費辛配合地翻白眼吐舌頭:“啊我死了。”
俞仲夏還不解氣,又咚咚敲了費辛腦袋兩下,道:“你今天太討人厭了!”
費辛:“是是是,我就是被我自己討厭死的。”
俞仲夏轉身挪兩步在床邊坐下,嘶一聲:“靠,我腳麻了。”
費辛:“蹲那麼半天不麻才怪,早讓你站起來了你不聽。”
俞仲夏:“我這是戰略性下蹲,都還沒打倒你,我怎麼能站起來?”
費辛:“……”
戰術大師俞仲夏把拖鞋甩一邊去,自己給自己捏腳。
費辛這就是典型的再而衰三而竭,兵敗如山倒,想再揭竿而起也是不能了。
他隻好儘量學著平常一樣,嘲諷道:“瞧這粉嫩的襪子。”
俞仲夏:“這萬鵬給我買的。”
費辛:“……喲,你倆這情誼可以啊,還互相買襪子。”
俞仲夏:“哪有互相?我可沒給他買過這麼醜的東西。”
這生日收到的粉襪子在他衣櫃裡擱一年了,之前他不舍得穿。
今年收了一堆手機殼,還收到了費辛給他的駕校學員卡,這襪子迅速失去了原有的地位,而且再不穿也要小了,因為——
俞仲夏:“還沒跟你說,我長高了!”
費辛:“是嗎?看不出來。”
俞仲夏站起來給他看,道:“昨天量的,我178.5還多了,馬上就179了!”
費辛:“恭喜,四舍五入你已然兩米了。”
俞仲夏走到他近前,比劃了一下,他大概到了費辛的眉眼之間,六七厘米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長不長得到是未知數,他還能不能擁有費老師的同款身高了?
一時氣餒的高中生向前一撲,腦袋蹭著大學生的下巴,兩手抓著大學生衣襟,嚶嚶嚶起來:“沃日,我怎麼長得這麼慢~”
費辛:“……”
他聽到自己的Ca值哢噠一聲,從90%跳到了95%。
費辛搬離了公寓,俞仲夏找他當然就沒那麼方便了。
這對費辛來說,姑且算是一件好事。
對俞仲夏來說,就有點不習慣。
他經常性忘了費老師搬回家了,一放學就習慣性想去找費老師玩,然後才能記起來費家離學校比較遠。
費老師和父母住一起,俞仲夏也不好意思去人家家裡留宿。
元旦過後,再有一周多就要期末考試,考完試就放寒假。
俞仲夏計劃等放了寒假,正式去費家串個門,拜訪一下,儀式感要做得足足的。
高中期末考試前,國考成績先出來了。
江因缺小同誌以總分143光榮過線,是他報考單位的筆試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