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挽之:“後來想法就變了。”
透過海水和熹微的光,林鏡安靜看著他。
對視的一刻,徐挽之笑意淡了,望過來的眼眸漆黑深邃,薄涼如冰封已久的凍土。
林鏡記事起就生活在海藍星。
在那個四季如春平靜悠閒的星球,歲月都似乎伴隨著溫柔的風,根本不能感同身受徐挽之身上的時有時無的孤獨。
停了片刻,林鏡說:“也許你七歲的時候沒想錯,那真的是他的借口。”
徐挽之一愣:“恩?”
林鏡說:“沒有誰有義務去犧牲,也沒有誰有資格逼著一個人去偉大。”
徐挽之笑了下:“或許吧。”
外麵的時間也不知過了幾百萬年。
伽馬射線暴擊地球的時候,林鏡還是感受到了那股力量。奧陶紀末百分之八十五生物的大滅絕,單從數據上就能感受到的恐懼。
哪怕在這很深很深的海底,還是能體會到萬物的驚恐絕望。
任何演化都戛然而止。
海水缺氧、全球變冷、地殼運動、火山爆發,乾淨通透的海底世界,被煙塵、被有毒的氣體充斥,來自宇宙一場大終結,把世界變得混亂不堪。
觸目所及,都是混沌。
林鏡親眼看著洞外翻天覆地的變化,微微出神。
地球曆史上一共發生過五次大滅絕,最被人熟知的應該就是白堊紀晚期的恐龍滅絕事件。
4.4億年前,3.65億年前,2.5億年前,2億年前,6500萬年前。
那麼下一次生物大滅絕又是什麼時候呢?
人類真的微小如塵埃,哪怕現在走出了地球,也有太陽係,太陽係之外是銀河係,隨便一場□□的流星雨或者某一顆行星爆炸,或許都能摧毀銀河。
林鏡揉了下臉,拋開腦海中雜七雜八的想法,他舉起相機,坐在深海的山洞裡,把外麵的場景拍了下來。
拍完後他也有些困了,白天走了那麼多步,本來就很累,剛才隻是太緊張、現在安定下來疲憊便如潮水般湧上來,眼皮都在打架。
林鏡又偏頭看徐挽之,他已經閉上了眼,睫毛覆蓋下,安靜冷淡。
突然又想起了徐挽之隨意幾句提到的他小時候。“什麼都不信,什麼都不感興趣”,林鏡也不知道為什麼,稍微一想馬上都腦補出了徐挽之小時候的樣子來。
應該真的挺“乖”,或者說孤僻,不喜歡說話,不喜歡笑,冷冷淡淡,最常做的事就是安靜坐在一個角落發呆?
林鏡被自己逗笑了。
他把相機放到相冊上,靠著岩石,也閉上了眼。
一覺醒來的時候,大滅絕後的廢墟時期已經過了。
至少,等林鏡睜眼,看到的又是繽紛多彩的海底世界。
各種水母遊曳在深海,新的物種也出現。
林鏡揉揉眼:“這就到誌留紀了嗎?”徐挽之:“恩,走,出去。”林鏡整理好東西,有些疑惑:“我們不會又坐水母上去吧?”徐挽之笑:“那我們爬上去?”
林鏡:“”不了,坐水母挺好的,上次聽徐挽之說完水母後他就對這種生物充滿敬畏了。
完完全全就是遊離在世外,脫離生死時間的幽靈。
這次他們逮著是一隻幽藍色的水母。
潛入深海的時候剛好遇到時間流逝,下墜的時候帶著穿越百萬歲月的緊張感。現在由深海往上,就變得極其緩慢,看天光一寸一寸落下來。
海底的植物放眼整個古生代其實都沒什麼變化。
誌留紀和泥盆紀算得上是魚類時代,這一頁的圖鑒上,甲胄魚的種類占了幾乎半頁。
上半身像塊石頭,後半部分留條尾巴,怪物怪樣,與世無爭地吃著海水中的浮遊生物,遇到天敵就縮進泥沙把自己當石頭。
林鏡:“這就是脊椎動物的先祖?”
他心懷無數感歎,還是默默給自己祖宗拍了照片。
從深海上來後,一億年,環境自然也和他們下去時不一樣。
林鏡開始給自己找東西吃,首先就把目標定在了自己的祖宗身上。彆的先不說,魚類還是可能吃的吧。
徐挽之笑道:“彆,你還真打算吃這海底的東西?”
林鏡:“恩?”
“古生代的動物可能存在有毒蛋白,你吃了估計直接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