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舊日圖鑒(十九)(2 / 2)

柯靈萱喃喃:“精神體受傷”哪是那麼輕描淡寫的事呢。

《求生者》有很多保護玩家的措施,這個世界本來也不會那麼危險。要是潛艇還在,她們根本不會走到這一步。

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把潛艇開出海藻林的。潛艇裡有柔軟的床、有定時的早餐,有絕對安全的夜晚,根本不用在意外麵的變遷。

而現在,能好好睡一覺都是奢望。

“趕緊走吧,彆等下你們的時間也要到了。”

卡爾嬉皮笑臉朝他們笑了一下。

黑夾克很能理解他。

雖然他是個叛逆青年,但是他也懂卡爾的快樂。

黑夾克說:“彆傷心,他真的不覺得自己慘。”頂多一開始被短發女生氣死,可追女神追到手的快樂足以彌補一切。

柯靈萱咬唇。

卡爾笑著擺手說:“你們不會想看我被鱷魚咬死吧,給我留點尊嚴。”

徐挽之垂眸,淡淡說:“走。”

林鏡看了下手環上的數字,已經到了4。

現在剩下的人,基本沒有一個是擅長緩和氣氛的,黑夾克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這麼一個和事佬角色,摸摸鼻子,尷尬地說:“走吧走吧,隊友下場還會在遇,遊戲也得繼續啊。”

柯靈萱擦去眼淚,紅著眼眶點了下頭。

她往前走了兩步,又步伐停下回頭看,夕陽照在女孩的側臉上,溫柔美好。

有一瞬間卡爾覺得自己靈魂都得到了升華,出去後可以好好吹一番了。

柯靈萱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在她重新轉過身後,卡爾臉上的笑終於淡了下了。

歎口氣,臉上多了幾分落寞。

黑夾克對於安慰女生沒什麼經驗,選擇離遠一點。

想來這也是他現在還是個單身叛逆青年的原因。

除去第一天的六親不認後,之後黑夾克也表現的挺正常,對於今天發生的事,他心情也不怎麼樣,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這隊友就他媽離譜。壞得離譜。”

是的了

林鏡在心裡點頭,遊戲裡玩家驚悚的死亡現場倒對他沒什麼影響。

他隻是被短發女生最後這種我死你們也彆想好過的爆發,搞得愣了幾秒。

離譜。

多大仇多大恨。

艾琳娜說:“怎麼個離譜法呢?”

她突然出聲是黑夾克沒想到的,愣了愣如實說:“就那短頭發的啊,我們又沒欠她什麼,最後搞得跟複仇似的,死也要拖彆人下水,這還不是壞得離譜?”

艾琳娜視線望著前往,神情像是笑了,又似乎沒有,用一種很輕的聲音道:“可這個世上很多這樣的人,自己死也就算了,還要拖累其他人。”

她說完,眼神望向了徐挽之,微微一笑:“挽,你覺得呢?”

餘暉淡淡,夕陽如血。

林鏡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女人的目的。

在徐挽之開口前,護犢一般反問:“你在說你自己嗎?”

艾琳娜一愣,隨後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而不語。

林鏡又偏頭看徐挽之。

徐挽之神情冷倦,仿若未聞。

林鏡後知後覺發現,除了在他麵前,徐挽之是真的很少笑過了。不光如此,喜、怒、哀、樂,都不曾有。你很難形容這種氣質,至少林鏡從小到大接觸到的那麼多的人,幾乎找不到一絲相近的。一個人的冷漠可以源自很多方麵,過往經曆、天生性格或者隻是對外的偽裝,它往往會伴隨一定程度的傲慢、脆弱、悲傷。可徐挽之的冷漠太過純粹,純粹到仿佛這已經不是性格,而是一種靈魂烙印。

烙印之下,孤獨是與生俱來的原罪。

一路沉默。

進了山洞後,外麵的天光也真的徹底暗了下去。

雨林的時間流逝比深海瑰麗多了,至少在山洞裡看外麵,像是極光森林。天上的星辰在也旋轉,一如宇宙初開,浩瀚無垠。他看了一會兒,一下子意識到明天就是二疊紀了。二疊紀的毀滅就是第三次生物大滅絕,也是這個副本的終點。

“徐挽之。”

深夜大家都睡了,林鏡卻輕輕喊了他一聲。

徐挽之偏頭:“嗯?”

林鏡說:“謝謝。”這個副本全靠他。

徐挽之微微一笑:“還生我氣嗎?”

林鏡坦誠說:“其實本來就沒什麼立場生你氣,我隻是覺得遇見你倒黴而已。”他頓了頓又說:“我還好奇,你為什麼那麼照顧我?”

徐挽之說:“欠你的。”

林鏡:“嗯嗯嗯?”

徐挽之漂亮冰冷的眼眸安靜看著他,笑了一下,漫不經心問道:“你就不好奇我嗎?”

林鏡:“什麼?”

徐挽之:“我的過去,那個女人不是一直在做一些蠢透了的暗示。”

林鏡:“”

原來在徐挽之眼中,艾琳娜一直是這麼一個形象??那艾琳娜那種自我感覺良好的模樣是怎麼來的?

好在徐挽之在這個問題上沒有糾結太多,唇角一勾,隻是跟他說:“明天或許會很累,睡吧,晚安。”

林鏡乖乖閉嘴後才反應過來,不對啊,他還沒問徐挽之欠了他什麼呢?!

這一晚所有人都睡得不安穩。

柯靈萱臉色蒼白,蜷縮在地上,睜著眼出神。

被卡爾所救的男生心情低落至極,悶頭不語。

艾琳娜進遊戲後,一直就沒怎麼合過眼。

黑夾克則是馬上要出遊戲興奮得睡不著,翻來覆去。

近視男整個人被嚇傻了一樣,縮在一個角落裡,在無限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洞穴裡青苔發著綠色的光,他腦海裡全是兩個場景,一個是深海艾琳娜拔下花襯衫手環,花襯衫慘死鸚鵡螺嘴裡後,相機突然炸開,照片雪花一樣落下。

一個是今天白天,他在一叢灌木枝椏裡看到卡爾的手環,偷偷拿起,麵對柯靈萱含淚的詢問,鬼使神差說的一句沒有。艾琳娜那個時候就在旁邊,似乎看了他一眼,譏諷的帶笑的。

他現在渾身都在發抖,兩個畫麵重疊。

旁觀者成了當局者,角色互換,視角顛倒。

手指摸著手環光滑的表麵,近視男一個勁地給自己安慰

沒事的,這件事誰都不知道

艾琳娜也不是什麼好人,有什麼資格說他

遊戲而已,可能對於卡爾來說分也不是那麼重要。而他不一樣,他很需要這一場的積分。

近視男感覺自己發燒了,渾身都在發抖,滾燙冰冷兩重天,他腦海混混沌沌又想起那隻黑蜘蛛。在洞口,隔著三條木棍做成的柵欄,兩隻血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林鏡說這玩意有毒,不能放出來。然而他動了他把它放出來了,他還偷偷塞進了背包裡。

背包一直都沒有動靜,他不知道《舊日圖鑒》的副本生物是怎麼演變的,在他背包裡被拉鏈封鎖著的黑蜘蛛,現在又會是怎樣。

甚至在他用衣服偷偷把它塞進來的時候,都沒想清楚之後的事。

手比大腦先行一步。

可能有時候為惡真的也是下意識的事。

近視男難受的睜開眼,渙散的眼神又慢慢聚焦起來,眼神怔怔地看向了林鏡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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