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鏡基地的最底層看到了初代Aurora。
白色的冷光從隔離罩上流淌過, Aurora在裡麵,像個沉睡的孩子。
機身很大,周身有一堵薄薄虛擬的白色牆。林鏡知道,那是特殊的防護係統, 兼防輻射防撞擊和探測功能。Aurora的最終目的是往銀河之外的世界, 航行途中, 需要避開很多危險的天體。它的機型簡單而流暢, 金屬也是他從未見過的新合成材料,機翼靜靜撲在地上。外表鋒利冰冷。
林鏡心裡卻湧出了一種很奇妙的觸動, 站在一米外,靜靜遠望這一人類文明最高產物,大腦說不出的震撼。
林鏡的聲音很輕:“Aurora, 是萊希婭取的名嗎?”
徐挽之:“嗯。”
林鏡偏頭,疑惑說:“因為這是帝國的曙光?”
徐挽之聞言,唇角笑了下,似譏諷又似其他什麼。
“不是。”
“那為什麼?”
徐挽之垂眸,慢慢說:“因為我在童話書的扉頁寫下了這個詞。被她看到了。”
林鏡愣住, 腦袋一瞬間空白。
儘管徐挽之沒有說完, 但他也已經明白了。
就像徐挽之在輻射裡告訴他的, “其實在你吻我的時候,我醒了”。
他一直都懂。
懂他小時候全部的幻想, 全部的浪漫, 那句初次相見的呼喚,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所以……Aurora……
這個名字的來曆一直都源於童話。
徐挽之笑了下,說:“她曾經試著給我講童話, 但我其實並不感興趣。”
林鏡悶聲說:“我知道。”
他媽媽的日記裡寫過。
【萊希婭問我,該怎樣去接觸一個小孩子。我說, 不如給他講童話吧。
沒有小孩子拒絕精靈、巨龍、森林和公主。】
【不過好像一切都有意外。】
徐挽之:“她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問我想不想看煙花。那天她彎下身第一次抱了我。”
“我抬起頭時才發現她已經哭了。”
他語氣平靜淡漠,黑眸沉沉無光,像是在敘述與自己無關的事。
“之後我就在電視台,看到了人生第一場煙花。”
林鏡沉默,說不出話來。
那場十五年前報紙媒體、廣播電視台爭相報道的爆炸事件。
到頭來,隻是一個母親給孩子最後的告彆。
落幕在銀河儘頭,聲勢浩大,成為一場永恒難忘的宇宙煙花。
徐挽之說:“伯納德以為這是萊希婭的警告,實際上,他想多了。”
“萊希婭若是憤怒,怎麼可能隻用一場煙花作為警告。”徐挽之垂下眼簾,唇角勾起戲謔的弧度:“她可比他們想象的要危險多了。”
林鏡抬頭,有些聽不明白:“什麼?”
徐挽之搖頭沒說下去,笑了下。
菲爾納星的白晝特彆長,毗鄰行星帶,氣候燥熱,降雨稀少。從其他行星過來的人,隻有在綠洲內才能感受到舒服的溫度。
米莉博士再從高塔監控器下來時,正心煩意亂地想著該怎麼躲開布蘭特的問話,幫故人之子隱藏身份。
身邊的助理忽然驚叫,打斷她全部思緒:“博導,你看這是什麼?”
米莉停下腳步,正要皺眉訓斥,轉身回頭的一刻卻愣住了。
旁邊綠化帶裡靜靜開著一朵白色的風信子。純潔無暇,朝天綻放。
助理興奮道:“這類品種的風信子我還從未見過的,好漂亮,而且綠洲怎麼會有風信子。”
米莉僵硬地走過去,半蹲下身,撥開多餘的雜草,看著那朵風信子。她臉色蒼白,聲音輕得不像話:“原來這裡也有一株嗎?”
助理好奇,天真地問道:“博導,這是誰種的啊。”
米莉說不出話來,伸出手摸上了亭亭的花瓣。
助理發現她不太對勁:“博導?”
米莉沉默半響,說:“這是一個天才種的。”
助理疑惑:“天才?”
“對啊,天才。”
米莉出神很久,她抬眸,看著綠洲上方猩紅的天幕和儘頭微微的藍。
黑塔靜默無言,守望著億萬年的星辰。
米莉喃喃:“她是綠洲的發起者,也是這座黑塔的創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