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血滴上去。”
林鏡盤腿坐在佛像前, 在係統的指揮下咬破手指,將一滴鮮紅的血滴到了木牌的最上方——
最上方有個小洞,血滴進去後迅速沿著木牌的紋路往下延伸, 頃刻之間把鑿刻出的“上官晚”三個字填充的滿滿。馬上,金色的光忽然驟亮在這破落古寺, 林鏡感覺身體變得輕飄飄, 靈魂從乞老三身體裡穿了出來, 緊接著身體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引力往後扯,在斑駁古刹的注視下, 隻留下一縷金色的星輝。
等光隱去,地上就隻有一個已經死去的老乞丐,邋裡邋遢, 半生落拓。
淩霄派。
林鏡暈暈乎乎醒來的時候係統還在。
它似乎是守在他身邊了,怕他這個關鍵角色又出什麼幺蛾子。
係統嘰嘰喳喳喊到:“快醒醒, 等下你爹要來了?”
什麼玩意兒。
林鏡用手揉著太陽穴,抬手的瞬間, 絲綢的衣袖滑過光潔肌膚。
然後嘩啦啦, 一堆輕盈的東西掉到了地上。
林鏡睜開眼。
這是一間非常大的房間,而他坐在一堆紙折的千紙鶴堆裡。
前麵是一個華麗巨大的琉璃爐子,爐子上方煙雲繚繞, 一隻白鶴在不斷旋轉, 尾羽很長曳出變換的星輝。
琉璃爐下是一泓清泉,一朵一朵潔白的蓮花點綴上方。
林鏡抬起頭, 一瞬間瞪大了眼。
入眼是漫天的千紙鶴, 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被萬千跟紅線穿掛在空中。
煙霧繚繞,天光聖潔。
他站起身, 發現自己已經變換角色成了上官晚。很弱,這是林鏡對這具身體的第一印象,比乞老三都還要弱。
靈力全無,修為全無,虛弱多病。
白色的裙子上綴滿瓔珞,林鏡光著腳從千紙鶴堆裡站起來,舉起手,才發現上官晚的手小拇指被砍斷了一截——其餘手指細膩白皙,更顯得那根小拇指無比怪異。
這時門被推開,一位雪白道袍的銀發修士走了進來,笑道:“阿卿醒了?”
阿卿是上官晚的小名。
這仙風道骨的修士就是現在的淩霄派宗主,修真界的絕世高人,上官無涯。
“爹。”林鏡愣了愣,馬上隨機應變喊道。
上官無涯看著眼前乖巧安靜的獨女,微笑:“爹教你的千紙鶴折的怎麼樣?”
林鏡四處看了眼,說:“折的差不多了。”原來是你吩咐的啊。
上官無涯抬頭,看著房屋上方萬隻千紙鶴,笑了下:“恩,阿卿有心了。來,隨爹爹過來。”
上官無涯朝林鏡伸出手。
林鏡遲鈍地把手交給了他。
淩霄宗主帶他到了那泓清泉前,溫柔哄說:“這琉璃九轉爐是你娘還在人間時,楚國國師贈予的,靈鶴之魂堪比天級法寶。阿卿,現在踩著蓮花走過去,摘下爐鼎那隻鶴的尾羽。”
林鏡在原地懵了幾秒,點點頭,抬起腳,踩在那一朵小小的蓮花上。
蓮花通身冰冷,寒意順著腳心蔓延全身,但是他爹就在後麵看著,林鏡也隻能閉眼照做。
裙上的瓔珞輕響,玉足之下,一步一生蓮。
他最後到了湖中心的爐子麵前,伸出手,按照上官無涯的指示,摘下了那隻繞著盤旋的仙鶴尾羽。
在他摘下的一瞬間,腳下的蓮花突然凋謝。
隻是他沒有掉進池子裡,因為散落的花瓣落入水中,寒氣瞬間把湖麵凍結。
林鏡就站在冰麵上,看那隻潔白的尾羽粉碎成一道濃鬱的流光。
最後居然一點一點接在了他的斷指上。
起先是一團液體,後麵凝固成型,長出骨頭,長出血肉,長出指甲——完完整整複原了他的小拇指。
林鏡瞪大眼:“這是什麼?”
上官無涯笑著說:“這是靈鶴之力,。”
林鏡摸著自己的小拇指,接連處肉眼可見有個小小的疤,疑惑:“靈鶴?”
上官無涯一笑:“對,靈鶴通生死,傳音無視一切。”
他做到了桌幾邊,手指一劃,便從天空上方斷下一隻千紙鶴來。
“到爹爹身邊。”上官無涯把千紙鶴攤開,變成一張四四方方的白紙,又把筆給他:“爹怕你以後出門再像在水天一榭一般被困魔境無法自救。以後你將這殿內的千紙鶴時刻帶在身邊,遇到危險寫下字後就重新折好,隻要你心中念著淩霄派,這隻鶴無論什麼情況下都會送達到爹爹手裡。”
“那麼神奇?”林鏡驚了,這不就是求救專用嗎。
他拿著筆畫了一個圈,重新把千紙鶴折好後——就見那隻千紙鶴忽然振翅起飛,活了一樣,繞著他頭頂轉了一圈,它雖然有形卻無實,脫離天地外,可以穿過任何的東西,甚至穿過淩霄派已經飛升的前輩立下的隔絕一切的陣法。
不愧是仙門魁首淩霄派宗主都誇讚的仙器對於上官晚這麼一個沒有修為的人,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千紙鶴飛了一圈,重新落到林鏡手裡。
上官無涯搖頭笑了下,他將一串掛在天上的千紙鶴取下,低頭將它們係在了林鏡的腰上。千紙鶴安靜垂落,混入裙上瓔珞珠寶裡。又用一根紅繩繞著林鏡小拇指上的傷疤繞了一圈。
“阿卿,好好休息,等你傷好了,以後就可以隨意去任何地方了。”
林鏡摸著小拇指,朝他露出一個開心的笑來:“謝謝爹。”
上官無涯看著女兒單純的笑,又歎口氣:“真不知道你娘生前是怎麼想的,給你訂下那樣一門親事,一個凡夫俗子又怎能配得上我的阿卿呢。”
林鏡笑容微僵:“???”啥親事。
他眼眸迷茫。
然而上官無涯不欲多說,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罷了,定下的因果擅自改動怕會有孽力回饋。阿卿,你先好好休息,外界的事就不要多慮了。”
林鏡:“????”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上官無涯已經走了。
留他一臉懵逼坐在桌案前。
“他說的什麼啊。”
係統的聲音這時候才響起:“說的你和楚非歡的婚事。”
林鏡差點噴出來,震驚抬頭,聲音拔高:“婚事?我和楚非歡?”
係統也很無奈:“對啊,不然上官晚怎麼會是金牌呢。”
林鏡真的氣笑了。
“我懂了,每個主角都會有一個楚楚可憐身份高貴的病弱未婚妻,我現在就是這麼一個人設對吧。”
係統:“你也可以那麼理解。”
林鏡:“嗬嗬。”
想到山洞裡楚非歡視線粘在那女的身上他就直翻白眼。
算了,他現在反正也不是玩家。
林鏡:“我隻想看戲,你不是說我可以靈魂出竅嗎。”
係統:“你總不能無緣無故失蹤吧,隻有在你沉睡後才可以觸發上帝視角圍觀整場遊戲。”
林鏡擊掌:“行,我這就跟我爹說閉關個十年。”
係統吐槽:“你都沒有修為你閉什麼關!”
林鏡看了眼一地的千紙鶴:“閉關研究折千紙鶴不行?”
係統賭氣:“行,隨便你。”
林鏡動用千紙鶴跟他爹說了自己要宅很久這件事,便關上門打坐睡覺起來。
“我怎麼沒有靈魂出竅的感覺。”
“憋氣。”
“好,憋氣。哦哦,有感覺了,我準備好了,哈哈哈哈,起飛。”
林鏡從上官晚的身體出來後,快活地笑起來,整個人那叫一個神清氣爽。
他以靈魂的形態走在瓔珞殿裡,一時興起還飄到了空中,看著紅線牽引琳琅滿目的千紙鶴,伸出手去摸,隻是靈魂是虛的,手指直直穿了過去。
林鏡恍然:“我現在可以去任何地方?”
係統給他潑冷水:“嗯。但你做不了任何事。”
“那沒事,先讓我去看看這個世界的仙盟。”
他對楚非歡那個顏狗怎麼和美女相識微末剛甘共苦一起回家沒興趣。
最想看的,就是整個世界的設定,以及各方玩家的勾心鬥角。
係統喪喪地:“去吧。”
林鏡可以憑意念到任何地方。
“仙盟”位於天宮,天宮立在絕崖壁上,毗鄰九陽劍宗。林鏡一個沒有知覺的靈魂體,飄到仙盟上方都能從視覺上感到冷。
煙雲飄渺,積雪萬年不花,仙盟總殿就立在雪巔。入眼是一扇白玉高門,進去後是一片梅林,雖是梅林卻格外血光森森。穿行梅林間,寒風凜冽。林鏡四處轉著,發現主殿內空無一人。他到了桃林儘頭,看到一間類似祠堂的屋子。
“這地方有點隱蔽啊。”林鏡一愣,往前走。
穿過風雪梅林,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但門扉隱蔽,僅右窗開了一線讓光影照進去。
他想堂而皇之走人家臉上,被係統製止。
它忍氣吞聲對這個大爺道:“勸你靈魂狀態下最好和他們離遠點。”
林鏡是個好孩子:“行吧行吧。”
他進祠堂後,飄到了房梁上坐下,離那人遠遠的。不過他也不是坐在房梁上,屁股和房梁隔著些空間,是坐在空氣中。因為坐空氣裡看起來姿勢太怪異,才飄到這裡來。
林鏡喃喃:“果然是他。”
站在祠堂中的男子不是彆人,赫然是寺廟裡有過一麵之緣的付清風。
青色道袍,墨玉高冠,廣義博袖,付清風手裡捏住三炷香地將它插進麵前的香爐裡。
煙霧繚繞,案上木牌寫著一個女子的名字,林鏡看清楚了,叫“薛朝月”。
將香插進去,付清風沉默了會兒,而後聲音低沉:“我救了那個孩子一命。”
回答他的隻有風雪嗚嗚。
付清風道:“占星樓指出方向在楚國,我就猜出了會是他。”
青年五官並不算英俊,穩重而威嚴,現在流露出一種苦澀來:“封無塵死了,他造下的孽現在隻剩幾個人知道。朝月,你說那孩子長大會恨我們嗎。”他閉了下眼,苦笑道:“算了,恨就恨吧,惡因造就惡果。”
林鏡若有所思說:“我就知道會有一個大陰謀。這人絕對是個玩家,惡人陣營的。”
係統說:“就你知道的多。”
林鏡道:“你們要求那麼嚴格的嗎?時時刻刻都不能崩人設?哦不對我忘了,這是修真界,哈哈哈,大能的神識無處不在。”
係統真是懶得理他:“你自己慢慢玩,我走了。”
林鏡:“好的好的。”
付清風之後就在祠堂裡發呆,一言不發。
林鏡盯半天覺得無聊,乾脆飄走了。
看了仙盟當然要看占星樓了!
占星樓要看就看頂樓!
神念一轉。
林鏡已經在了一棟樓內。
占星樓地處夜哭城。樓是木質的,雕花繁瑣典雅,顏色漆紅,四角飛簷墜下金色鈴鐺,隨風輕輕作響。
林鏡飄啊飄,飄到了頂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