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將東西都收起來, 暫時放到旁邊,跑過去準備拍攝。
今天在天台上的劇情,是嚴思齊發現了心上人的反常, 見她跟母親怒氣衝衝地跑上天台, 擔心她會出事,於是暗暗跟在後麵。此舉導致母親忍無可忍, 頂著女主的身體,對他口出惡言,想為女兒斷掉這段不合時宜的早戀。
嚴思齊強忍著心酸, 勇敢表白,並勸告站在一旁的“母親”,叫她不要容忍家暴, 讓女兒受苦。
他的直言揭開了母女不和的真相。這場景是電影中比較重要的一幕,也是三人情感集中爆發的一段。王澤文很重視的這一部分的表現,特意空出了相對較長的時間,給他們調整入戲。
昨天林城給自己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設,將鄭醞當做自己表白的對象。一個晚上的功夫,目標變成了許楊寧。
兩人大眼瞪小眼,摸不準對方的性格,一時誰也沒有開口。
葉婷在一旁抹粉底, 對著鏡子整理頭發,不關注小年輕之間的複雜社交。
王澤文示意眾人準備,正式開拍。
?
楊母極具社會氣息地上前, 一把揪住嚴思齊的衣領, 滿臉怒容地快速噴道:“你怎麼那麼討厭啊?你知不知道你特彆煩人?你非逼我把話說到那麼難聽的地步你才聽得進去是不是?那我就清楚地告訴你, 不要多管閒事!你在我心裡什麼東西也不算,我討厭你這樣幼稚的人, 明白了嗎?!”
嚴思齊嘴唇翕動,強顏歡笑說:“無所謂啊,我沒指望你喜歡我。但你不用對我說這麼傷人的話,你不是這樣的人。”
母親的怒火被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激得越發高漲,冷笑道:“你就了解我?你以為你是誰啊?小同……這位同學,做人有點自知之明,可以嗎?”
後麵的原原從喉嚨裡擠出兩聲乾笑,帶著失望,喊道:“你說夠了沒有?你有資格對嚴思齊說這樣的話嗎?”
嚴思齊一直沒有動作,在她開口之後,卻將臉偏了過去,朝著她道:“阿姨,如果你真的,還心疼原原的話,就請你不要再做那樣的事了。您知道原原因為你先生的暴力,以及你的縱容跟軟弱,受到了多大的傷害嗎?”
楊母瞳孔顫動,似是極為震驚,半晌隻吐出一句:“你胡說什麼!”
“我知道啊!我明明都看見了!”嚴思齊大聲道,“我沒有辦法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看著她隻把你當成一個不懂事的人!為什麼她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後還能說出‘都是為了你好’這樣的話?你不好你就告訴她啊!”
“卡!”
王澤文叫停,許楊寧立即鬆開手,後退了一步。
王澤文說:“林城你這情緒不大對,知道嗎?”
許楊寧詫異地抬起眼皮,她覺得剛才那一段沒有不對。
林城抿了下唇,回應說:“知道。”
王澤文:“那再來一次。”
眾人再次就位。
這回許楊寧也不行,台詞念著念著突然嘴瓢。而林城身上那種違和的感覺依舊在。
王澤文用力撓了把頭發。
這電影才開拍幾天啊?簡直是諸事不順。
王澤文把林城喊過來,嚴肅著對他講解道:“你沒喜歡過誰嗎?喜歡一個人時候會勇敢一點,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她。你表演的時候我覺得你在端著,在隱忍,那樣不對。”
林城低垂著頭,表示接受。
劉峰在旁邊插了一句:“王導,這不是你的愛情觀嗎?”
“這不是我的愛情觀,這是男主的愛情觀!他是一個溫柔積極,敢於付出的人。”王澤文說著又瞅了林城一眼,說,“林城,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話吧?你能不能理解?”
林城手指勾著因過長而垂下的衣袖,心道他能理解,但他不是這樣的人。
他隻害怕喜歡的人會捅自己一刀。
他喜歡誰,那人說的什麼話,即會叫他誤會,又會叫他難過。患得患失,矛盾非常。想叫他留下,又擔心他以後會離開。
他會更希望停在還沒犯錯的地方。
他跟男主的差彆,真的太大了。一個陰鬱,一個燦爛。一個費儘心機,一個坦率真誠。
他不過是個庸俗的人罷了。如果王澤文對他的要求是滿分的話,他不一定能做到。
王澤文說:“你今天的狀態有點浮躁。”
林城:“我知道。”
王澤文:“你知道我想聽見的不是這三個字。不要被個人情緒影響。”
林城:“好。”
林城去樓下用冷水洗了遍手,回來後讓人補妝,然後去邊上跟許楊寧交流了一遍,再次開拍。
林城的表演其實並沒有明顯的瑕疵,顯然對這一段劇情已經深入研究過。他對演戲的投入王澤文從來不擔心,而他目前的技巧也足以表達出劇本人物應該表達出的意思,就王澤文對其他人的標準來看,這段戲林城應該是能過的。
可王澤文的感覺就是不對,總覺得空落落的好像缺了點什麼。
王澤文不由反思,是不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站起來,嚴肅道:“你跟我過來一下。”
劉峰頓感毛骨悚然,目視著他二人轉去角落。
許楊寧的心情從早上的亢奮開始慢慢冷卻下來。王澤文對他們兩人這種顯而易見的差彆標準,給了她不小的壓力。這說明在王導心中,她與林城的水平是完全不一樣的。
縱然她的職業目標不是成為戲骨,也感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周圍的工作人員也變得警惕,擺弄著自己的東西不敢作妖。
“王導今天火氣很大啊。”
“能不大嗎?大家都自覺一點啊,千萬彆搞事。”
“開機不都這樣?等過兩天就好了。《夜雨》開場可比這糟糕多了。”
“小林這小可憐……”
劉峰歎了口氣。
?
王澤文背對著欄杆,皺眉問道:“我把鄭醞換掉,所以你不高興了?”
林城說:“沒有。”
王澤文聲音重了一點:“真沒有還是假沒有?”
“真沒有。”林城吸了口氣,說,“我也不是很習慣鄭醞一直找我聊天。我跟她並不熟。”
王澤文聞言,麵色頓時緩和不少。他朝林城伸出手,將人拉到自己身邊。兩人一起靠著身後的欄杆,正麵是一群忙碌走動的工作人員,任由風從他們間隔的空間裡穿過。
他是想跟林城好好談談的,否則那問題壓在他的心理,影響他的情緒和工作狀態,隻會讓他難過。
王澤文問:“那你生什麼氣?氣我剛才罵你嗎?”
林城說:“我沒有。”
王澤文:“怎麼沒有,我都聽見你心裡罵我的聲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