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的車就停在路邊。好在這個時候附近的車輛不多, 他來得巧,剛好湊到了一個車位。
二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上了車。
林城喉嚨乾啞, 放鬆下來之後, 運動導致的嗓子乾疼變得更為明顯。他想起來車上還放了一瓶水,想翻身去找。但東西放在副駕駛座, 而王澤文正坐在那裡。
林城考量了一秒,隨後放棄了。擰動鑰匙,兩手按在方向盤上。
王澤文沒有說地址, 林城也就那樣坐著。他打開了車頂的燈光,聽著發動機那麼嗡嗡作響。
最後,還是王澤文先忍不住了, 開口說了個地址,林城才起步出發。
王澤文說:“我喝醉了。”他想給自己找借口解釋一下,可是太過拙劣。
車廂內的安靜令人難受得像要窒息。
王澤文得不到回應,心裡煩躁又緊張,暗暗罵了秦玄兩聲,又問:“你生氣了?”
林城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那是一種比較複雜的情緒,叫他腦海裡僅剩下一片鋪天蓋地的疲憊, 沒了任何偽裝的興趣。
王澤文窺覷著他的臉色,帶著點委屈和小心道:“你不回我微信,但是你理了秦玄……”光影照在林城的側臉上, 他半闔著眼, 目光沒什麼焦距地落在前麵, 認真地開車。聽見王澤文的話,沒什麼反應, 甚至連臉上肌肉都沒有牽動。
“是我的錯。”王澤文投案自首,謀求原諒,細聲道,“我不應該沒弄清事情就朝你生氣。其實不是想怪你的意思,我是自己心裡急,脾氣躁,所以才亂生氣。以後不會了,好不好?”
話說到這裡,林城終於出聲了。他說:“我沒生氣。”
王澤文沒信。心說你這也叫不生氣?臉色已經難看得極不尋常了。
王澤文發現了,每次自己跟林城生氣,最後難受的都是自己,他何必呢?又不是嫌命長。
他看見林城放在檔位上的那雙手,削瘦白皙,和他的人一樣。
王澤文鬼使神差地握了上去。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結果林城觸電似地就將手收了回去。
王澤文稍怔,也把手收回來。
之後兩人都沒說話,車上過於安靜。
王澤文報的不是酒店名,而是一個比較遠的小區。林城看了眼導航,路程才過不到一半。
王澤文視線憂鬱地望著窗外,內心還沒有放棄地思考著自救的方法。過了會兒,突然道:“停一下車。”
林城沒說什麼,將車在路邊停下。
王澤文邊解安全帶,邊說:“你等我一下。”
他穿著風衣,衝進道路側麵的店鋪。
那家店應該是快關門了,連燈都熄了一半。王澤文站在門口和他們說了些什麼,然後跟著他走進去。沒多久,他提著兩個袋子出來。
王澤文鑽進車,從袋子裡摸出一瓶熱飲,又拿出一個蛋糕盒。
“你晚飯吃了嗎?”王澤文軟聲問,“要不要喝奶茶?這家店的小蛋糕也挺好吃的。”
林城快速放下手刹,簡單說了一句:“吃了。”而後繼續開車,不想和王澤文聊天。
王澤文手裡捧著奶茶,腳邊的袋子裡還有好幾塊蛋糕,他幾次欲言又止,又不知該說什麼。
林城給他的感覺讓他有點不安,很難形容。可是,還沒等他想出辦法來,兩人已經到地方了。
林城進了小區,停在空位上,示意王澤文下車。
王澤文暗恨,覺得這路不夠遠。
他猶豫著,最後將已經按上門把的手又收了回來,說:“林城,我有點醉了,你送我上去吧。”
林城:“你沒醉。”
王澤文:“我醉了。你送我上去。”
兩人僵持下來,王澤文一動不動。這回他比林城要有毅力,堅持不肯妥協。
最後林城熄了火,問道:“王導,你到底想乾什麼?”
王澤文也不知道自己想乾什麼,但是他覺得不能就這樣讓林城走。
王澤文說:“你送我到門口。我不會對你做什麼,隻是想跟你說清楚,好不好?”
林城終於還是打開車門,陪著他一起下來。隻是與他相隔有一米的距離,沒有靠近。
路燈昏暗,他的姿勢讓王澤文看不清他的表情。
王澤文想讓他過來,又不忍心。心底對自己生出一股失望的情緒來。
他覺得自己正在由一個錯誤,蔓延向更多的錯誤。他拆掉一麵去補另外一麵,最後導致多成了無數的漏洞。可是讓他放棄,他又不甘心。
二人刷卡進去。
明明是有電梯的,王澤文卻走向另外一側,說:“樓不高,走樓梯吧。”
林城不想跟王澤文吵,幾乎是有求必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