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陶陶原以為,金印生效後,她能更準確地感知到那抹逃竄的氣息。
結果昨夜情緒波動過於猛烈,被仙君十道安神訣牢牢地製住,被迫一夜無夢,四大皆空。
……這是真失策了。
但還好,薑陶陶牢牢記得昨夜流金閃耀的那一瞬。
太熟悉不過了。
就是再過三百年,她也能毫不懷疑地認出來,那一定就是晏鐘淵。
是他魂魄破碎後溢散出的“氣”。
很可能還是最後一絲,他曾真的存在過的證據。
不比繼承了原主修為的魂魄,氣息這種東西虛無縹緲,大多都十分微弱。
晏鐘淵這樣的,在天地間沒得到溫養,遊蕩了三百年,就更是弱得不能再弱了。
她隻敢施展金印十分之一的能力,用來標記,甚至不敢動用法訣去阻攔。
昨夜仙氣波動如此劇烈,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受影響。
在這件事情上,薑陶陶從來都不理智。
她越想越擔心,連早膳都沒吃,就把鎖魂彆的摹本拿過來繼續學習。
既然已經捕捉到了晏鐘淵的存在,接下來,隻要學會鎖魂術,製作出鎖魂燈,用術法吸引氣息回來,再動用天外天獨有的秘術——
一切就完成了。
一切都結束了。
說起來是寥寥數語,實則難如登天。
光是第一步,徹底學會術法,就已經夠薑陶陶頭疼了。
薑陶陶把晏臨則的注釋聽了七八十遍,都是人話,她每個字都能聽懂。
合起來理解,偏偏就覺得哪兒不對勁。
所幸日月環祭典結束後,舜華真君跟夫人就準備離開,她沒了女使的身份,可以全心全意來學習。
盯著摹本盯到傍晚時,多看一眼那密密麻麻的古體字,薑陶陶都想吐。
她起身,剛準備去滴兩滴仙露,清醒清醒腦子,就正好跟男人四目相對。
薑陶陶特意去確認了兩遍,此刻是什麼時辰。
模樣難掩詫異:“夫……你怎麼回來了,是出了什麼意外嗎?”
晏臨則沒說,淡淡道:“給你帶了點吃的。”
她看著小茶幾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兩盤精美糕點,隻覺得離譜。
晏臨則說:“我已吩咐下廚了。”
他已經辟穀多少年了,連水都不怎麼喝。下廚當然是給她下的。
細指局促地捏了捏裙擺,薑陶陶輕扇睫毛,乾巴巴地道:“我最近在辟穀。”
她昨晚吃剩的糕點還擺在小茶幾上,用仙力護得溫熱,顯然打算今晚繼續吃。
這番說辭,很站不住腳。
但薑陶陶確實不打算用晚膳。
施展術訣要保證飲食清淡,頭腦清明,這樣才能達到最好最快的效果。
她再嘴饞,也下定決心,今天隻吃一塊白糖放得最少的杏子糕。
一日三餐,之前兩頓就堅持下來了,晚膳不能例外。
但落在晏臨則眼中,她找出如此蹩腳的借口拒絕,無非就是又在鬨脾氣。
還鬨得有些過分了。
他懶得挑破薑陶陶話語裡的破綻,不冷不熱:“嗯,罷了。”
薑陶陶不知道回什麼,點了點腦袋,附和道:“你去忙吧,我不舒服,看看書就睡。”
昨晚哭過一場之後,她對他明顯冷淡了不少。
晏臨則今早心神不寧。他自己毫無察覺,卻被一旁的落折道主一語道破。
“仙君還在想雪娘的話?”
昨晚提絳朱的就是雪娘,還跟人說得很直白:“是有聽說如今的仙君夫人,跟朱雀玄女有一二分相似,但終究是比不上……”
她平時寂寞慣了,一到集會便把藏著的全說出來,嘴碎得不得了。
雪娘同晏臨則父輩有交情,又不常跟晏臨則接觸,不知仙君威壓。說起來嘴沒把門。
旁人卻不敢接,噓聲埋著腦袋。
也不知這些風言風語,薑陶陶聽了多少進去。
自從昨夜後,她的心思轉眼便全不在他的身上。
連說話時,眼睛都止不住飄到彆的地方去。
落折笑:“仙君若是有意,今天回去哄哄夫人就好。外人都看得出,她一向很聽您的話。”
去問任何一個見過薑陶陶的人,都會這麼說。
晏臨則也是這麼想的。
他推掉彆的事提前回來,還親自挑了糕點,已經算很有誠意。
薑陶陶卻還是這副模樣。
他哄人的耐心一向有限,轉身便離開了重闕殿。
“你再過來一趟。”
“仙君,您不是說今晚有事,推到明早——”
“不必。”
…………
又熬了一日。
薑陶陶終於琢磨透摹本前半部分,最困擾她的那一點了。
欣喜後,也少了許多焦慮之情。
前夜被巨大的驚喜衝昏了頭腦,她差點忘了,太過著急,是做不好任何事的。
這麼久都等過來了。
她該相信晏鐘淵。
這樣,才能讓人也相信她。
薑陶陶泡了泡溫泉,總算神清氣爽後,才回過神——
她是不是把晏臨則惹生氣了?
晏臨則很少有不陪她過夜的時候,除去新婚當晚,昨晚是第一次。
隻不過,她這兩天腦子裡亂得很,沒一點空隙分給旁人,根本沒察覺到晏臨則的存在。
……算了,就這樣吧。
以後若是開始做鎖魂燈了,閉門不出都是常有的事。
跟晏臨則所謂的道侶情分,隨便維護一下就行了。
他沒當回事,她也沒必要。
日落左右,風朵又帶著糕點來找她解悶。
剛坐下,小花仙就注意到茶幾上另外兩盤。
“我沒看錯吧?水玉盤,稀世珍寶,人都是用來裝丹藥的,據說溫養效果極好,可以保存仙丹百分之百的效力。”
“現在拿來裝吃的?薑陶陶,你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薑陶陶對奇珍異寶基本上沒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