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司命星君一起,說幾句話就沒有好臉色,像個下界裡嬌生慣養脾氣不好的少爺,動不動就臭著張臉,睥睨看人,
唯獨剛才那聲,還算溫和。
但是,等等……姐姐???
這是薑陶陶失散多年未曾見麵的弟弟?還是什麼彆有深意的新叫法?
對上薑陶陶的眼神,風朵識趣地溜開了。
偌大的主殿,更加空蕩。
薑陶陶跟他隔了十米開外。
誰也沒動,像中間橫了條無法逾越的河。
短暫的僵持後,還是宗星洵先敗下陣。
他不自然地抿住唇邊,反複幾回,才硬邦邦地問道:“你又想用鎖魂術嗎?”
薑陶陶剛才給他寫的信,說了很多求和服軟的話。
宗星洵是她以前在天外天撿的魔族崽崽。但薑陶陶長得慢,心理年齡跟他沒差上幾歲,又一同長大,兩人完全就是異父異母的姐弟。
函令裡大半語句,都是在打過去的親情牌。
中心意思卻其實一個。
要他煉流月金作燈。
哪怕沒明說,宗星洵也能猜到,她四年前的鎖魂術失敗了,還不死心,想要再試一次。
薑陶陶扇起睫毛,將那張紙推到桌邊:“鑄造過程我已經抄錄好,你——”
“我還沒答應幫你。”
宗星洵打斷。
他彆開臉,語氣還是很硬,甚至咄咄逼人:“你如今是在渡劫,是要放下執念。還這麼執迷不悟,你怎麼渡過去?”
那場事故解決結束後,所有人都對此三緘其口,避之不談。
晏鐘淵的身死,無人不悲痛。
但斯人已逝,隻能到此為止,到此而已。
隻剩當時就在禁地邊緣的薑陶陶,堅定地相信,晏鐘淵絕對還沒有魂飛湮滅。
她護住了一縷完整的氣息。
雖然,那抹氣息在她心神不定的時候,逃竄到了天地之間。
但隻要找回來,就一定可以能複活晏鐘淵。
這份堅定,到最後成了入骨的執念。
鳳凰是上古獸神,不需修煉,不用修為,受天地間敬供滋養。一生最多隻會曆一次劫。
對她來說,這就是她的情劫。
沒人願意信她,薑陶陶乾脆改頭換麵,用粉雀妖的身份去下界。
無論是她,還是宗星洵,都原以為這般既能遠離紛爭,又能消除執念。
冷靜得久了,那些心意自然都會淡下來。
天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那裡遇見晏臨則。
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薑陶陶。
哪怕其他所有人都說她是執念,是幻覺,她也不該放棄。
薑陶陶以為,宗星洵一向唯她是從,知道她要跟晏臨則回去,繼續找晏鐘淵那抹氣息的下落,也會支持。
沒想到,他反對得比誰都還厲害,還因此鬨僵,彼此疏遠了四年多。
宗星洵在這件事上,出奇地倔,若不是看她在函令上寫了那麼多字,恐怕都不會來。
薑陶陶是真的很需要他幫忙。
就差最後那一步,就可以證明她的執念是對的。絕對不隻是過度悲痛的幻想。
她挪到宗星洵麵前,雙手合十,“我答應你,就這一次,最後一次。無論成功與否,我以後絕不會再提此事——”
宗星洵提醒:“自毀妖身,重歸本體。”
薑陶陶忍不住想到一點血腥的畫麵,“……非要自毀嗎?”
宗星洵沒好氣地道:“當然。”
若不是認識薑陶陶的人太多,還有晏臨則這種修為高深之輩。
他絕對會找法子,抹去所有人的相關記憶。
天外天唯一一隻鳳凰後裔下界渡劫,做什麼不好,偏偏要做風餐露宿、身份低微、血脈卑賤的雀妖。
還在晏臨則那兒委曲求全。
怎麼想,都不是件值得留念的事。能抹除得越乾淨越好。
薑陶陶按照他的要求,很誠懇地發完了誓。
宗星洵掃了眼周圍,這冷清得幾乎漏風的環境,壓了下劍眉,又補充:“半個月內。”
薑陶陶:“……?”
“那個燈很難的,我要做好幾個,你能做得這麼快嗎?”
摹本上並沒有規定鎖魂燈的個數。
她自己做,實力有限,隻敢肖想一個。
但如果宗星洵願意幫忙,那肯定至少五盞,湊齊最基本的東南西北中。
青年瞥了她一眼:“你答應我,我就答應你。”
薑陶陶抿住唇,重複道:
“好,我答應你,無論成功與否,以後絕不會再提此事,半月內自毀妖身,重歸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