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這兩個字,甚至相關的詞眼,他們之間都很默契地沒有提過。
薑陶陶替晏臨則換位思考一下。
朱砂痣回來了,發現他竟然有了另一位寵愛五年的道侶。
哪怕那位道侶是晏臨則對她愛而不得,這才去找替身,以朱雀玄女高傲的性子,應該還是有些難接受的。
仙君追妻路漫漫,她就不要去湊熱鬨了。
小鳥不知何時飛了回來,降落立在薑陶陶身前,擋了她的步伐。
薑陶陶想繞開。
三青鳥立刻變大好幾倍,繼續擋住了她。
薑陶陶還沒來得及問,小鳥抬起翅膀,朝她身後指了指:“咕嘰!”
——他讓我拿個東西給你,但我不想拿,你自己去取!
它剛跟宗星洵語言不通地大吵一架,本來想回來找薑陶陶鬨脾氣,還沒鬨,就被眾仙之首的威壓扼住了。現在十分任性。
薑陶陶:“?”
她極度不情願,慢吞吞地轉回去,“有什麼事嗎?”
“我聽說你最近喜歡花燈,”晏臨則頓了一下,神色莫名,“殿裡還有幾盞,你以前沒用過。”
“…………?”
薑陶陶是沒有明白他幾個意思。
送她禮物?
以往晏臨則倒是常常給她送些家常的東西,包括那些糕點吃食,釵環首飾。
但現在這種情況,應該不會吧。
那,難道就是封口費嗎?幾盞燈而已,也忒寒酸了點——
不,等等。
薑陶陶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其中最灰撲撲的一盞。
通體都由流月金鑄造,外呈雙圓弧狀。比起她預計要做的規格大得多。
流月金是種極其難以凝固,並且很不穩定的原料。
這種規格的流月金燈,哪怕不用來做鎖魂陣法的陣眼,製作起來也十分困難。
而這盞做得非常完整跟完美。
隻需要往上麵刻一圈鎖魂彆的符文,就能輕而易舉成為絕品仙器。
用來做陣中心,再適合不過了。
已經到唇邊的拒絕推諉,被薑陶陶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臉上敷衍的笑容也不免真切了幾分,眸子眯成討喜的月牙,指了指:“我就要那一個可以嗎?”
晏臨則嗯了聲。
默了頃刻,又道:
“跟上回那半盞,用的是同樣材質,無差,沒必要再去修補。”
噢。
薑陶陶理了理他話裡的意思,終於有了點眉目。
也不知道仙君是從哪兒得知,她為了“修補他送的那半盞破掉的鎖魂燈”,每日起早貪黑,勤勤懇懇地收集著液體流月金。
弄得滿手是傷,好不狼狽。
這般單方麵的癡情與付出,對於即將要跟朱砂痣修成正果的晏臨則來說,肯定是沉重的負擔。
所以,晏臨則這突如其來的好心,既是幫她,也是在悄無聲息地跟她劃清界限。
薑陶陶喜聞樂見。
她哄著三青鳥,把那盞花燈拎回去,想再給晏臨則道幾句謝。
順便,給出仙君應該最想聽到的保證——
她一定恪守本分,不會來打擾他跟絳朱重敘舊情。
但現在,薑陶陶跟晏臨則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躊躇半晌,隻憋出來一句:“……謝謝你啊。”
晏臨則看在眼底。
她緊張又糾結了半晌,小臉皺起,手指局促地捏了捏衣擺。多次張口,好像有很多想說的,都欲言又止。
最後說出來的,隻有這乾巴巴的一句道謝。
還不敢看他。
晏臨則心裡,幾不可聞地動了動。
他沉聲:“你若是想回——”
“你把和離契擬好了嗎?”
同一時刻,薑陶陶乾脆利落地問。
晏臨則微微一滯。
薑陶陶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我沒什麼要求,你不用過問我。直接拿來簽字畫押就行。”
他低下眸,掩住淡淡不虞,嗓音交織著漫天寒雪:“誰跟你說過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