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周都督死後,周嘉行才能在危急時刻脫穎而出,順利接管周家軍。
獲益的是周嘉行,他的嫌疑最大。
九寧要怎麼做,才能化解周嘉行對周家這一房的仇恨?
她隻有三年的時間。
“阿翁,我想要一匹最好最快最漂亮的馬!”
九寧坐在馬背上,笑嘻嘻道。
“好!”
周都督豪爽地一揮手,跨鞍上馬,揚鞭甩了個漂亮的鞭花,駿馬馱著祖孫倆,向著燦爛的紅日疾奔。
回到家中,周都督一刻也不耽擱,立刻讓隨從領著九寧去馬廄挑一匹她看得上的馬。
除了他的坐騎飛雲,其他馬隨九寧挑。
周都督馬廄裡的馬每一匹都是大有來頭的名馬,隨從站在廄房前,自豪地對九寧講述每一匹馬的來曆。
九寧聽完,嘴角輕輕抽了兩下。
烏雲和閃電,膘肥體健,據說都是西域寶馬,血統純正,是周都督離開河東軍的時候順手牽羊偷出來的。
狻猊和金羽,色澤油亮,是周都督親自帶兵偷襲江西觀察使,從對方軍中搶來的。
追風,膘肥肉厚,野性未馴,是周都督設下埋伏,逼途經江州的商隊主動進獻的。
總之,周都督的馬都是他空手套白狼、不擇手段搶到手或者騙到手的。
連他的愛駒飛雲也來路不明。
為了維護周都督的形象,隨從含糊其辭,堅稱飛雲是周都督偶然在戰場上撿到的戰利品。
飛雲可是一匹日行千裡、也行八百裡的神駒,這樣的寶馬,宮中太仆寺也難得一見,豈是說撿到就能撿到的?
肯定是周都督下黑手奪來的。
九寧沒有多問,假裝被隨從說服了。
隨從偷偷抹把汗,一臉心有餘悸,剛才一不小心說漏嘴,把都督當年的事全捅出來了,不會嚇著娘子吧?
還好娘子年紀小,好像沒怎麼聽懂。
江州的富家子弟,尤其是軍中的將官們對周都督搶來的神駒垂涎已久,使出渾身解數,死乞白賴、撒潑打滾想要求一匹,周都督舍不得給,一律拒絕。
今天周都督破天荒大方一回,要送一匹好馬給孫女,而且是隨便她挑。
隨從看出九寧在周都督心中的分量,言語恭敬,巴結討好,嘴巴像抹了蜜一樣甜。
九寧還不會騎馬,那些暴烈健美的神駒不適合她。
在周都督的馬廄裡轉了一圈後,她選中一匹名叫玉塵的小白馬。
這匹馬身段輕盈苗條,體態婀娜,皮毛油光水滑,非常漂亮。
如果再裝飾上華麗的寶鈿金裝鞍,肯定更漂亮,騎著它出行,保證能閃瞎路人的眼睛!
九寧給白馬換了個名字:“它一身白,就叫雪球好了。”
從玉塵到雪球……不止改了個名字,連氣質也不一樣了。
隨從沒敢多說什麼,睜眼說瞎話,誇“雪球”這個名字出塵脫俗,再沒有名字比雪球更匹配白馬。
不到半個時辰,周都督送孫女九寧一匹寶馬的事傳遍整個周家。
“驕奢淫逸!”
九寧那天在高台上的舉動讓周百藥耿耿於懷,要不是周都督攔著,周百藥早就罰女兒閉門思過了。
他這頭氣還沒順過來呢,聽下人說父親竟然隨手將價值千金的寶馬送給不會騎馬的九寧,猶如兜頭一盆旺油澆下來,呼啦呼啦,胸中怒火燒得更熾。
“九娘呢?讓她出來見我!”
周百藥氣衝衝趕到女兒的院子裡,身為人父,他要讓女兒明白閨閣女子的規矩,這一次誰攔著都不管用!
下人們麵麵相覷。
周百藥一甩袖,怒道:“怎麼,要我這個父親進去請她出來嗎?”
下人們躬身,小聲答道:“郎君,九娘已經搬去都督那邊了。”
周百藥愕然。
下人繼續道:“都督說以後要親自教養九娘,教她讀書,這裡離正院太遠,每天來回不甚便宜,都督讓人收拾出東邊的蓬萊閣,以後九娘就住那兒。”
蓬萊閣……那是母親生前給孫女留的院子,那時候郎中都說他的原配肚中懷的是小娘子,母親很高興,說她就喜歡乖巧的小娘子,歡歡喜喜預備下院子,要把大孫女抱到自己跟前養。
周百藥臉色忽青忽白,變了又變,怒火一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狼狽和尷尬。
他怔忪許久,轉頭走了。
下人們對望一眼,莫名其妙。
郎君怎麼忽然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