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招人(2 / 2)

係統逼我做聖母 羅青梅 24206 字 10個月前

九寧算是已經報道過,坐在營地入口處,遙望場中來來回回的新兵。

“他們為什麼不願意來報名?”

阿大和阿二對望一眼,支支吾吾道:“他們太瘦了,連刀都扛不起來。”

九寧微笑:“你們實話實說,彆打岔,是不是因為他們瞧不起我是個小娘子?”

四個護衛都低頭不做聲。

九寧拍拍手,拈起盤中果子,滿不在乎道:“沒事,以後還有比這更難堪的,我既然來了,心裡早就有數,你們也用不著藏藏掖掖,有什麼說什麼。”

想當年她刺殺大將軍的時候,幾百個江湖赫赫有名的豪傑圍著她,大罵她是妖女,她眼皮都沒眨一下,手裡的劍毫不猶豫地往前一送。

要不是她太倒黴了竟然在關鍵時刻崴了一腳,那一世她不用半年就能完成任務。

可惜她不記得大將軍最後是怎麼死的,氣人。

九寧說話時,朝陽剛好從雲層背後探出半個腦袋,一束燦爛光輝透過雲層照下來,籠在她身上。

她發間的金梳背和身上的錦袍都在日光照射下閃閃發光,眉眼間比平時多了些雍容。

阿大幾人不禁看呆了。

他們從她平淡的語氣中聽出她的決心,起身拱手行禮:“屬下謹記在心。”

等了大半天,還是沒人來。

九寧不急,阿大他們卻急了,他們不忍心看她失望。

正愁著呢,兩個高高瘦瘦的少年在一旁觀望了一陣,走到他們的長桌前:“你們招兵?”

“對!招!”阿大激動得語無倫次,“你們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家中可有父母親人?”

兩個少年一一答了。

阿大連忙回頭,憨厚的臉上擠滿笑:“縣主,招著人了!”

九寧麵無表情,站起身。

“你們兩個。”她指指少年,“是十一郎叫你們來的吧?”

兩個少年立刻變了臉色,垂下頭不說話。

“行了,你們回去吧。”

九寧朝遠處的十一郎做了個回去找他算賬的手勢。

躲在角落裡的十一郎乾脆走出藏身的地方,一顛一顛跑到九寧跟前,“我這不是在幫你嘛!”

“多謝你,不過我暫時不需要。”

十一郎覺得自己很委屈,搬了張胡床和九寧的並排放在一起,陪她一起坐著等。

不一會兒,營地外忽然傳來鬨哄哄的嘈雜人聲。

似乎起了什麼騷亂。

十一郎立刻蹦了起來,手搭在額前遙望。

“啊!九娘,你大哥來了!”

九寧微微蹙眉。

周百藥和周嘉言父子倆挨了周都督一頓打,強撐著不讓人攙扶,自己走回去,回到房間後立馬趴下了,周百藥一直躺到現在還沒起來,周嘉言年輕,又挨得比父親少,已經好了。

今天周嘉言過來招兵。

兵營的新兵們也有自己的小算計,跟著其他房的郎君肯定不如跟著周都督的嫡長孫有出息,見周嘉言騎馬來了,紛紛迎上前,搶著保命,免得晚了錯失上進的大好機會。

周嘉言還沒下馬,五十人就招齊了。

還有更多的人圍在周嘉言的馬旁邊,苦苦哀求再多收幾個,他們都願意跟著周嘉言。

周嘉言坐在馬背上,前後左右簇擁著進了軍營。

路過九寧的長桌前時,他居高臨下,紆尊降貴般地瞟幾眼她,嘴角挑起,笑容裡明晃晃的全是譏諷。

阿大幾人冷哼。

十一郎心裡捏了把汗,悄悄看一眼九寧。

九寧沒說話。

走過去的周嘉言突然回頭,“九娘,你怎麼一個人都沒招到?我這裡都是人,收都收不完,不如送你五十人使喚。”

氣氛凝滯,劍拔弩張。

新兵們隱隱約約知道周嘉言和他的異母妹妹不和,見狀沒敢吭聲,全都退回到周嘉言這一側,生怕被他送給九寧。

周嘉言嘴角一勾,笑得更肆意。

“用不著你操心。”九寧道。

似乎是氣話,但她說得很平靜,沒有惱羞成怒,隻有厭煩。

周嘉言冷哼一聲,掉頭走遠。

阿大滿麵愧疚,搓了搓手,道:“縣主,都怪我們辦事不力,沒能幫您招到人手。”

九寧搖搖頭,問:“新兵們裡有沒有認字的?”

一旁的十一郎插話進來說:“大多數不認字,認字的太少,早就被搶光了。”

“不認字也沒事,長耳朵就成。”九寧道。

命阿大去取來紙筆,下筆一揮而就,寫了份招兵啟事。

阿二把啟事貼在營地的布告欄上。

很快就有人圍上來詢問啟事上寫了什麼。

阿二道:“縣主招兵,每月可以拿一千錢,也可以換成糧食,大米三十鬥,供衣裳、武器,一天三頓飯,兩頓乾的,一頓有炊餅吃!”

頓時一片嘩然。

新兵們議論紛紛,當兵隻需要管飯,縣主竟然給發錢?而且每月一千錢,換成大米是三十鬥,太平盛世米隻要三文錢一鬥,現在世道艱難,米價暴漲,長安的米價曾一度高至幾百錢,縣主每月給三十鬥大米,一個壯勞力能吃五個月!

“是真的嗎?縣主不會是哄我們玩的吧?”

“我覺得一定是騙人的,縣主哪是在招部曲,明明是在辦過家家酒!”

“縣主能保證嗎?”

“真的發大米?這麼多?縣主哪來的糧食?”

新兵們連連發問。

有好奇的,有覺得不可置信的,有嗤之以鼻的,有大聲質問的,也有人真的動搖了。

阿二充耳不聞,繼續道:“縣主是貴人,招部曲不問出身,不管其他,不過有一點,必須守規矩,否則軍法處置!”

這時代驕兵刺頭一直是困擾各大軍將的難題。下手懲治吧,那些跋扈老兵立刻能陣前倒戈,幫著敵人打自己人,所以治軍不能太嚴。但這麼做隻會繼續縱容驕兵,助長他們的氣焰。

九寧不懂軍事,不可能帶兵打仗,唯有靠規矩來束縛部曲,確立威信。以免招來一群刺頭。

軍法處置可不是說說而已,那是要掉腦袋的。

一個小娘子竟然敢說這樣大口氣的話,一眾新兵沒當回事,哈哈大笑。

阿二也不多說,貼好告示,回長桌前複命。

有幾個感興趣的新兵跟著他一起過來,不過還是不能下定決心,問東問西,就是不肯畫押。

九寧叫住阿二,“還沒檢查,不能入選。”

新兵們一愣。

阿二忙謝罪,帶著幾個新兵走到一邊,仔細檢查,指指其中一人,搖搖頭,告訴他不符合要求。

縣主給出這麼好的待遇,自然要挑最好的新兵,寧缺毋濫!

新兵們被唬住了,他們不想聽一個女人的號令,所以瞧不起縣主,沒想到縣主也瞧不起他們,人家隻要最好的!

這下子更多的人反而非要來試一試。

阿大幾人一個個仔細檢查,絕不敷衍,符合要求的可以通過,然後把規矩一條一條講給他們聽,能遵守的就留下,不能遵守的即使符合要求也不要。

幾個身強體壯的新兵不樂意了,他們因為每月發糧食而心動,願意放下成見跟隨縣主,縣主竟然還要他們守規矩?

其他郎君都沒這麼多條件!

幾人聯合剛剛通過檢查的人和阿大談條件,他們願意遵守營地的規矩,縣主不能額外再添新規。

“如果縣主願意通融,我們都願意跟著縣主!”

言下之意,縣主不通融,那他們就不報名。

阿二麵無表情:“免談。”

新兵們對望一眼,抬腳走開。

要不是看在糧食的份上,他們才不會過來!

一名刺頭對其他人道:“縣主肯定招不滿五十人,你們看著吧!等會兒他們會求著我們去報名。”

其他人也這麼想,跟著一起離開。

剛才還熱熱鬨鬨的長桌,轉眼間又冷清下來了。

十一郎觀望了一陣,勸九寧不要這麼較真:“能招滿五十人就好了,你定那麼多規矩做什麼?”

九寧哢哧哢哧吃果子,“當我的部曲,就得守我的規矩。”

十一郎搖搖頭,“那你得到猴年馬月才能招滿五十人。”

九寧笑意盈盈:“這裡招不到,還有其他地方的,以後這些部曲會成為我的私兵,我想從哪裡招人就能從哪裡招人,我花的是自己的錢。”

十一郎捂臉跺腳,他們這些小郎君做什麼都得朝長輩伸手討錢,九娘不一樣,周都督不許彆人碰她母親留給她的陪嫁,還給她討了封地,她比周家的每個人都要有錢得多!連周刺史都沒她出手闊綽!

九娘一定是故意氣他的,一定是!

就在十一郎酸溜溜嫉妒九寧的小金庫時,幾個少年靠近長桌,小聲問:“真的給糧食嗎?”

阿二點頭。

少年們欣喜地對望一眼,“我們願意給縣主賣命!隻要給吃的!”

阿二問:“你們想好了?到了縣主麾下,就得守規矩,如果誰違反規矩,要軍法處置。”

少年們拚命點頭,生怕阿二不招人了,“我們守規矩!”

說著齊聲強調:“隻要給吃的!”

“一定給吃的。”

阿二笑道,帶著幾個人去檢查,勉強都合格,於是讓他們畫押。

九寧拍拍十一郎的肩膀,指指那幾個少年:“看,十一哥,他們以後就是我的人了。”

十一郎撇撇嘴,“你給那麼多糧食,他們當然願意跟著你。”

頓了一下,擔憂地問:“萬一他們不是真心跟從你,隻是想要糧食呢?”

九寧瞥他一眼,道:“隻要他們守規矩就夠了。”

真心難得,她又不是找相公,隻是找屬下而已。

在糧食的利誘下,越來越多的人主動報名。

阿大和阿二沒有放鬆要求,每個人都先檢查一遍,確認他們聽懂所有規矩的要求並且表示願意遵守,才讓他們畫押。

很快就湊夠四十人。

又有人過來報名,阿大和阿二拿不定主意,請九寧定奪:“縣主,是個胡兒。”

胡兒就是胡人。

九寧站起身,阿大和阿二跟在她身後。

一個少年杵在長桌前,聽到腳步聲,撩起眼皮看過來。

九寧怔住。

少年年紀不大,瘦瘦高高的,像條長竹竿,一雙狹長的鳳眼,看人的時候明明沒什麼表情,卻給人一種眼波含情的感覺。

頭發勉強紮成髻,亂糟糟的,可以看得出發絲根根帶卷。

這少年五官更像中原人,不過和周嘉行一樣是卷發。

九寧出了一會兒神,想起周嘉行把卷發梳成辮子披滿肩頭的樣子,眉眼微彎,笑出一對梨渦。

少年盯著她,目光灼灼。

阿大小聲問:“縣主,收下他嗎?”

“他符不符合要求?願不願意遵守規矩?”

“符合要求,他也說願意遵守規矩,不過他是胡兒,和其他人格格不入,隻怕收下他會是個麻煩。”

九寧果斷道:“那就收下。”

阿大應是,招手讓少年畫押。

招滿五十人後,九寧打道回府。

接下來練兵的事情交給阿大他們,她回府吩咐管事為新兵準備衣物、武器和允諾過的糧食。

“告訴佃戶們,他們家中有願意當兵的,可以跟著一起操練,誰家中一人當兵,可以分一塊地,永不收租錢。”

管事們大驚:“永不收租錢?!”

九寧點點頭。

部曲不是隨便說練就能練出來的,所以必須先從新兵裡拉人,這五十人是精銳,然後把願意追隨她的其他人也編成隊伍,他們有土地為牽絆,必定更為忠心,這一部分人將護衛她的安全。

管事們想要反對,不過九寧之前說過不會動現在她名下的地,所以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反對,隻能勸九寧再三思。

九寧笑道:“諸位叔伯跟著我母親從長安逃出來,北邊是什麼情形你們都是親眼見過的,這個世道,多養些部曲才能保證安全。”

管事們沉默下來。

他們是崔家的奴仆,見識過崔家最鼎盛時期的繁華風光。那時候府中來往的都是王侯公卿,累世積攢下的財富和聲望,天下人為之折腰。他們這些奴仆手上的賬目出入動輒就是幾千畝地,哪像現在,必須龜縮在江州一地才能求得片刻安寧。

當年娘子帶著家財南逃,要不是遇上周都督、和周都督做了交換,這些東西早就被亂兵搶劫一空。

九娘說得對。

亂世之中,有忠心的部曲護衛,無疑更安全。

……

九寧每天忙得團團轉,直到周嘉暄問起她看儺戲的事,她才意識到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元旦正日。

“阿兄想去看儺戲?”

周嘉暄揉揉她發頂,“去年答應過你,說好今年帶你去看儺戲,你忘了?”

九寧嘿嘿笑了一會兒,皺眉道:“阿兄你的傷還沒完全好,今年就不去了,儺戲每年都有,明年我們一起看。”

周嘉暄扶著床欄慢慢站起身,“無事,我躺了這麼久,渾身骨頭發酸,出去走走也好。”

九寧把郎中叫過來,問他周嘉暄能不能出門。

郎中笑道:“當然可以,郎君的傷已經好了,隻要不上馬打球就行。”

九寧這才放心,讓管事送來儺舞的麵具,自己挑了一個,指指其他幾個,“阿兄,你喜歡哪個?”

周嘉暄坐到她身旁,和她一起選,最後選中了一張青色的。

“這個顏色很配阿兄。”

九寧說,她自己挑的是紅色。

周都督不在府中,府裡守歲的活動都是周百藥和周嘉言主持,九寧一概不去,周百藥現在就當她不存在,也不管她。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日光透過重重幔帳照進寢房,看著讓人覺得心眼開闊透亮。

下午,府裡正廳飄出絲竹之聲,周百藥在宴請賓客。

九寧忙完,換了身裝束。

銜蟬進來稟報事情:“今天使君過來了,問縣主能不能去宴席露露臉。”

九寧搖搖頭,“我要和三哥出去看儺戲。”

銜蟬出去回話。

九寧坐在鏡台前,舉起一麵小銅鏡,照發髻後麵的發釵,“今天宴請的是哪家?”

周刺史一般不會出麵招待客人。

銜蟬道:“備的是齋菜,好像來的是慧梵禪師。”

九寧啊了一聲,“雪庭師父也在席上?”

要是雪庭來了,再忙也得去見一見。

銜蟬搖搖頭。

“那算了。”

九寧繼續攬鏡自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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