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2 / 2)

係統逼我做聖母 羅青梅 15293 字 10個月前

從大將軍入獄開始,已經有不止一撥人來殺他。

九寧沒有幫手,不敢貿然行動,眼見著其他人把守衛引開了,這才趁機混進去。

她屏住呼吸,腳步放得很輕。

但大將軍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手上的短刀忽然一停。

“你來了。”

仔細聽,他這句話竟是帶著笑意說出來的。

九寧由衷佩服大將軍,腦袋就快搬家了還能這麼悠閒,果然是真漢子,自己的小弟被他拐過去也正常。

她想了想,仔仔細細算了一下,好像不欠他什麼了,該還的都還了。上次為了救他,她背著他跑了一整夜,跑得都吐血了。

以前的任務幾個月就完成了,這一次格外辛苦。

這個男人特彆愛管閒事。

九寧心疼了一下自己,想到終於和大將軍扯平了,理直氣壯地板著臉問:“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大將軍回頭,眸光如電,有如實質,視線從她臉上掃過時,她甚至能感覺到其中壓迫的力道。

九寧立刻睜大眼睛反瞪回去:氣勢不能輸!

大眼對小眼,一時無言。

在九寧看來,他們這是在用眼神威懾對方。

但在男人眼中,卻不是這樣的。

半明半暗中,男人嘴角輕輕一勾,揚揚手裡那隻削了一個大致輪廓的木偶,“等我削好它。”

九寧蹙眉,盤腿坐下來,認真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就在這裡守著他。

大將軍低頭,手指輕柔摩挲手裡的木偶,再抬眸掃一眼一本正經等著殺自己的九寧,微微一笑。

九寧還在夢中等著殺人呢,床帳遽然被人掀開,一個人探身進來搖醒她,聲音壓得很低,嗓音清冷:“九娘、九娘,醒醒。”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一張闊彆已久的漂亮麵孔。

九寧差點驚叫出聲。

雪庭對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扶她坐起來,“跟我走。”

九寧清醒過來,掃一眼屋子,幾個武僧站在門後,時不時回頭看他們一眼,神情緊張。

“……舅舅。”九寧叫了一聲,“你看到佛珠了?”

雪庭點點頭,“你剛把佛珠送出去,兩個時辰後就有人給我報信。”

他送給九寧的生辰禮物中,這串佛珠其實不是最貴重的,但東西市的人都知道佛珠是他的。

九寧挽好頭發,輕聲問:“舅舅……你到底是我的什麼人?”

雪庭收回手,垂下眼睫,目光望向其他地方,“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這裡就很安全。”

九寧坐著不動。

雪庭明白她的意思,無奈低歎一聲,“跟我走,你想問什麼,我都會如實告訴你。”

九寧這才變了副麵孔,小心翼翼下榻,發現多弟躺在腳踏上,睡得很熟,想必是雪庭他們動了什麼手腳。

“我的這個婢女得跟著我,帶上她麻煩嗎?”

雪庭朝武僧們看去。

武僧點點頭,走過來背起熟睡的多弟。

九寧怕驚醒懷朗他們,隻穿了一雙羅襪便下榻,走到書案前,拿出之前寫好的信,用鎮紙壓好,跟著武僧們一起離開。

信上寫她找到雪庭舅舅了,要去探查身世,讓懷朗他們不必驚慌。

雪庭顯然很熟悉長安,巷道裡備了幾匹馬,一行人先慢條斯理離開巷子,然後加快速度催馬疾奔,路上的金吾衛竟然沒來盤查,看守坊門的坊卒也早就準備好鑰匙,放他們出坊。

這麼跑了一個時辰,九寧望著越來越近的壯麗的宮門,愕然睜大眼睛:雪庭帶她去的地方竟然是大明宮!

雪庭在宮門前緊緊勒馬,和她解釋:“宮裡有供佛的地方,長安再亂,不會亂到宮裡去。”

他頓了一下,看著九寧。

“二郎周嘉行也在宮裡,我帶你去見他。”

九寧不語。

原來周嘉行進宮了。

雪庭說:“我這次北上,發現他瞞了你很多事……你看到他的時候不要驚慌。”

九寧捏緊長鞭,低低地嗯一聲。

雪夜靜謐,盤踞在龍首原上的高聳宮城起伏蜿蜒,如沉睡的巨龍。

九寧換了一身裝束,打扮成小宮婢,和雪庭一道踏進宮門。

紫宸殿主殿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管弦絲竹齊奏,教坊樂伎高歌,聲如裂帛,響遏行雲。

品級不夠的小官小吏在殿外和配殿飲宴,主殿宴請的是各路奉旨前來共同抗擊契丹的大軍主帥,小皇帝親自為主帥們斟酒,為他們壯行。

席間觥籌交錯,氣氛熱鬨,頭戴絹花,穿團花長衫、係藕絲裙,肩挽披帛的宮婢們來回穿插其間。

大殿的軍將們喝得臉通紅,小皇帝沒敢端架子,附和著軍將們的玩笑,氣氛還算融洽。

不多時,內侍走出來,宣雪庭進殿。

雪庭肩披華麗法衣,隨內侍進去。

武僧們圍在九寧身邊,領著她跟進殿,讓她幫忙傳遞東西。

冬日氣候嚴寒,膳房做好的菜肴送到紫宸殿早就冷了,今天宴請的是軍將們,膳房不敢怠慢,食物做好,立刻裝進保溫的攢盒遞送到主殿,保證入口時還是溫熱的。

主殿鬨哄哄的,人聲笑語、歌聲樂聲、勸酒聲、陰陽怪氣、拐彎抹角的試探……響成一片。

九寧把手裡的攢盒交給宮婢,抬起眼簾。

配殿人頭攢動,一眼望去烏壓壓一片,分不清誰是誰。

主殿卻是座次分明,又有數座燈樹在一旁照耀,殿內如同白晝。

一群身著甲胄、滿臉胡須的中年武將中,年輕俊朗的周嘉行格外顯眼。

他依舊是出門時的裝束,衣袍簡單,卷發束起,一身漢人裝扮,坐在小皇帝右手第四席,手裡擎了一隻獸首酒杯,正側頭和旁邊的胡人將領說話。

劍眉軒昂,目似深潭,和平時仿佛沒什麼兩樣。

但卻又判若兩人。

小皇帝偶爾會和他交談幾句,似乎很看重他。

他不悲不喜,表現得很淡然,這讓席間的中年武將頻頻側目。

二哥雖然沉默寡言,待人冷淡,但卻外粗裡細,體貼周到。

他會牽著九寧的手帶她去逛集市,給她買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教她騎射時幫她承受反彈回來的弓弦,細心為她準備防凍瘡的脂膏,又彆扭地不讓她知曉,和她一起在江邊浴馬,看出她有心事,陪她在山道上馳騁,木著臉和部下說波斯語逗她……

那是她的二哥。

而不是殿上這個不卑不亢地和其他將帥談笑風生的少年將軍。

明明是同一個人,神情也差不多。

殿上這個錦衣繡袍的少年將軍鋒芒畢露,連沉默都帶著明銳的刀鋒,讓人沒法忽視。

似一顆冉冉升起的星,一柄已經出鞘的劍,火星迸裂,渴求飲血。

九寧目瞪口呆了一會兒。

她知道周嘉行絕非池中物,可她的到來改變了很多事,他始終遊離在外,一直表現得就像個隨遇而安的生意人,以至於她不得不擔心他真的就這麼遊蕩下去……

現在想來,周嘉行怎麼可能隻是個普通的商人?

他一直在培養心腹,搜羅人手,靠商貿快速斂財……這些正是他和其他靠家族世代積累才能雄踞一方的將帥不一樣的地方。

九寧自嘲一笑:這才是真正的周嘉行,書中那個統一中原的年輕霸主。

那她麵前的周嘉行又是誰?

哪個才是真的他?

九寧還在發愣,忽然覺得脊背發涼。

一道視線朝這邊掃過來,是周嘉行。他正和小皇帝說話,眼睛卻望著這邊。燭火在那雙淺色的眸子裡籠了一層淡淡的暗影。

隔得這麼遠,又是從明亮的地方看暗處,他絕對看不到自己,但九寧還是扭過頭,避開他的視線。

她問旁邊保護自己的武僧:“殿上那個卷發將軍是誰?”

“是山南東道節度使,此次他奉旨入京勤王,聖人大喜,讓他兼領忠武、宣武幾鎮節度使,是長安風頭最盛的郎君。”

嗡的一聲,九寧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頭。

眼冒金星,腦袋一陣暈眩。

節度使……原來鄂州的新任節度使是他!

拿出十幾座城池要她去鄂州當人質的節度使,是二哥!

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法子逼自己去鄂州?

為什麼瞞著她?

他如實說,她說不定早就答應了……

原來那些沙陀兵是他的人,他要她當人質,卻又在半路上伏兵救她,是為了什麼?

不會是為了利用她進攻江州吧……

不然他為什麼要阻隔南方的消息,不讓她知道江州的近況?

九寧耳朵裡嗡嗡嗡嗡一片響,心中一團亂麻。

她不想去懷疑周嘉行是這樣卑鄙的人,他素來坦蕩,想要和誰開戰,從不和李元宗那樣先煞費苦心找一個借口才發兵,總是直接宣戰,理由很簡單:你擋我路了。

但事實擺在眼前,周嘉行確實騙了她。

九寧還沒來得及整理紊亂的思緒,武僧忽然一左一右夾著她,帶她離開紫宸殿。

她沒敢露出異狀,小聲道:“等等!舅舅還沒出來。”

武僧對望一眼,壓低聲音說:“周使君看到阿師,不會就這麼放他走的,我們先帶你去安全的地方,再回來接阿師。”

九寧反應過來:雪庭肯定費了不少周折才找到她,阿山他們不止保護、看守她,同時也不讓其他人接近她。

周嘉行知道她一直想找到雪庭,在殿上看到他,可能會扣下雪庭。

殿外冷冷清清,雪下得更大了,石階上厚厚一層積雪。

九寧出了紫宸殿,腦海裡還在回放剛才在殿中看到的情景。

那個人,真的是周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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