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哭著點頭:“我先幫您打理,等您病好了,再還給您。”
柳如意露出一抹虛弱的笑。
“你們走吧,她現在不適合說話。”徐耀成眉頭緊鎖,再次攆人。
柳如意朝喬氏點了點頭。
喬氏安撫地握握她手,拉起女兒道:“咱們去外麵守著,彆打擾你柳姨睡覺。”
傅容舍不得,淚眼模糊地求床上虛弱的女人:“柳姨你堅持住,解毒丸一定能救你的!”
隻要徐晉能救回柳如意,她願意嫁給他,一心一意跟他過,提醒他將來可能發生的危險。重活一世,她是看重將來的榮華富貴和地位,但她更希望身邊的人都好好的,柳如意對她有救命之恩,將她當親外甥女看待,傅容真的不想她死。
“好。”柳如意輕輕地道。
傅容還想說什麼,喬氏瞥見徐耀成緊攥的拳頭,怕他耐性耗儘遷怒自家,硬是將傅容拽了出去。
“聽到了嗎?隻要你多堅持幾個時辰,堅持到天黑之前,一定會沒事的。”徐耀成放下紗帳,在柳如意身邊側躺了下來,握著她手親吻,“如意,好好活著,你那麼倔強,這麼多年都不肯對我有半點動心,怎麼甘心白白被人害死?”
柳如意充耳不聞。
徐耀成按著她手貼上自己胸口,跟她說他一直以為這輩子他都不會告訴她的話,“知道我第一次遇見你是在哪裡嗎?不是信都,是你們來信都的路上。那日我在山中打獵,去河邊喝水時聽到有姑娘說笑,好奇之下靠近,看見一個姑娘站在河水中央,大聲跟她的姐妹說她的賺錢大計。她說話的時候,眼睛比粼粼波光還要明亮,她笑起來的時候,聲音比鶯鳥還要好聽……”
“那時我就想,這姑娘真傻,我堂堂郡王爺,明知道皇上把他表妹嫁給我隻是為了盯著我,以防我有不軌之心,卻依然不得不娶了她,這個姑娘憑什麼那麼自信,她的生意會一帆風順?”
“等你到了信都,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知曉,也偷偷去看過你幾次。如意,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看你笑,不是無憂無慮,而是,無所畏懼,好像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你都不怕。我喜歡你,可我能給你的隻有妾室的名分,但你不要……”
“如意,雲升跟我說,喜歡一個人,就不該勉強她,那時我才想明白,為何這麼多年你都不肯對我噓寒問暖半句。”
身邊的女人好像睡著了,徐耀成笑了笑,湊過去親她的唇,感受她微弱的鼻息吹拂到他臉上,“我對不起你,但我不後悔,因為你太好,我做不到雲升那樣放手,日後眼睜睜看你跟彆人在一起。”
柳如意慢慢睜開眼睛。
徐耀成稍稍抬起頭,低聲承諾:“如意,活下來,看我替你報仇,總有一日,我會娶你。”
柳如意笑了,反握住他手,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仿佛耗儘了她所有力氣,“王爺,我,好像要走了,看在我陪了你十五年,王爺許我兩件事?”
徐耀成緊緊反握她手。
他手是溫熱的,柳如意突然很眷戀這種溫度,目光終於柔和下來:“彆讓他們找傅家的麻煩,是我對不起郡王妃,現在我用命還了,求王爺護住傅家,行嗎?”
徐耀成喉頭發緊:“她在府裡,什麼都做不了,這次定是她娘派的人,隻怪我大意……你放心,我會告訴那人,她敢對付傅家任何人,我要她女兒償命。”
柳如意感激地笑,笑著笑著,像是喝水嗆住,忽的咳了起來。
嘴角流出的血,紅中帶黑。
徐耀成心如刀絞,幫她擦拭時手不自覺地抖:“不是還有一件事嗎?你說,我都聽你的。”
他要了她十五年,但她從來沒有求過他任何事,不要他的錢,不要他給的宅子鋪子。她對彆人笑得有多好看,對他笑得就有多敷衍,所以他越發欺負她,不想讓她看出來,其實他早就離不開她了,不想讓她察覺,他早就輸了心給她。
柳如意咳個不停,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已是油儘燈枯,“契書,求,求你燒了,我,我不想做鬼,也不自由……”
苦撐著,她懇求地望著他,求一份自由。
徐耀成突然發現自己看不清楚了。
眼前一片模糊。
等他終於能看清了,看見她平靜的睡臉。
安安靜靜的,好像真的睡著了,隻有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像是苦笑。
徐耀成也想笑。
不論如何,她都解脫了,他再也要求不了她什麼,她卻狠心到,連死,都不肯讓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