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頓時靜默不語,論道之事,其實在西方教眾門人弟子之間頗為盛行,互相切磋教義、修行之法、大道之理,是兩位聖人所提倡的風氣。
故此,這位頭頂光禿禿、披著袈裟,在西方教之內有元老之稱的老者,此時信心滿滿,料楊戩修行日短,也問不出什麼犀利的問題。
怎料楊戩有點不按套路出牌,見老者沉默不語,他就自顧自向前。
“真君尚未與老衲論道,何以前行?”
“我還當你半天不開口已自覺認輸了,”楊戩訕笑道,“你問我何以前行,我答你……用腿前行,如何?”
老者輕笑道:“真君原來也隻會強詞奪理。”
“哦?既然如此,那我也問一問這位前輩,這‘前行’二字,當如何解?”楊戩淡然道。
老者道:“天地蒼茫,生靈與天地之間掙紮一世,自生而死,便是前行。”
楊戩道:“我卻說,我用腿走路,路在後退,我在前行。莫要動不動便說什麼生死、天地,若不能知微,無法看到生靈在天地間掙紮時所見的處處風景,談什麼生,又談什麼死?”
老者眼一瞪,麵容多了幾分思索,點點頭,開口道:“那我問真君,既然說到了生死,可知何為極樂天?凡人掙紮,不過是為入極樂;修者掙紮,不過是為長生,二者有何不同?”
“地府輪回有六道,你所說極樂不過是在天人道,”楊戩淡然道,“六道輪回本就是天道之理,我雖出自道門,道門強盛時也算統禦三界,卻也不會強將極樂天寫入教義。以圖麻痹教眾今生坦然受苦,將期望放在虛無縹緲的來世路上,這算什麼極樂?不過是你們西方教無恥編造的空話罷了。”
老者手一顫,剛要喝罵,楊戩那懶洋洋的嗓音已經傳來。
“竊六道輪回真意為自身教義的無恥之徒,今日敢攔我路?”
“休要猖狂!”
“真君請向前來。”
老者剛要開口怒罵,但一聲還算清越的嗓音從後傳來,那老者隻得強行壓下怒氣,轉身而退。
前麵山路上站著一名白白淨淨的‘光頭’,穿著白色長袍、鎏金的袈裟,目光透露著少許溫和。
這年輕人剛要對楊戩雙手合十行禮,卻見一道身影從天而落,站在這年輕人前方,直麵楊戩。
來的是一名中年道者,目光灼灼的看著楊戩,開口道:“我乃聖人座下弟子。”
“管你是誰,”楊戩隨手折了一截樹枝,在手中輕輕晃著,走到這人麵前。
“好,”這中年道者笑著點點頭,傲然看著楊戩,“你來論道,卻儘是詭辯,我有一問你若不能答上來,此路也不必走了。”
楊戩笑了聲,站在此人五步之外。
這人拿出一枚葉子,嘴角不自覺便勾勒了出來,顯然是用這個問題難住過不少修士。
他將這枚普通的樹葉輕輕晃動,問道:“此物是生是死?”
楊戩先是一愣,像是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就這?”
“你答便是!”這人怒氣衝衝的回了句。
一枚帶著綠意的樹葉,說它是生,它卻無法憑自身活下去;說它是死,可它確依然保留著一份生氣。
不能輕易說生死,因為無論怎麼說,對方都有應對的道理。
楊戩向前晃動著手中的樹枝,淡然道:“你若將手指切下來,你這根手指是生,還是死?”
這人一愣,看了眼手中的樹葉,而後猶自冷著臉罵道:“我是讓你回答,並未讓你如此比喻。”
“回答?無須回答,這問題本身便不存在,”楊戩淡然道,“你若要發問,還請帶些能成立的問,我方可給你切實的答。”
“你!”
“論我問你了,”楊戩晃動著手中的樹枝,“這是生,還是死?”
中年道者眉頭一皺,搖頭道:“閣下未免太令人可笑,方才剛言說我的問答不存,卻又用相同的問題問我。”
“它是生的,也是死的。”
楊戩將樹枝從中掰開,用兩股玄氣包裹了,一截插入路旁的土壤中,玄氣滋潤之下,那一截樹枝抽芽、開葉子。
而另一截樹枝被快速吸乾了水分,變成一截朽木,化作了少許木灰。
楊戩輕笑了聲,“可讓開了嗎?我是來論道的,不是來與你玩笑的。”
“好,好好!”這中年道者冷哼一聲,轉身飛走,能看出來怒氣衝衝。
怒氣衝衝也要忍,辯不過就是辯不過。
前方那名白淨‘和尚’對楊戩雙手合十行了個禮,總算開口,笑道:“聖人門下弟子金蟬,領教真君妙道。”
唷?
楊戩眼前一亮,多打量了幾眼這位‘禦弟哥哥’的前世身。
在一眾苦瓜臉的西方教中,他確實算得上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楊戩心心念的那隻猴子還沒見到,這個看起來還有些‘稚嫩’的金蟬,卻也是印象不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