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明風探測得知他的心跳毫無變動,楚潯都要以為自己身份暴露。
在蕭清毓的身後,那株參天巨木本有無儘枝條,而今則逐漸融合為一,於半空之中顯化為太極圖象。
道為萬物之始,而太極乃道之表征,到了此時,大道三千刪繁就簡,終於被他內化於心。
“係統,你就這麼厭惡他的天賦麼?”
【哼!氣運之子都該死!怎麼會有你這麼冥頑不靈的反派!】
“就憑你也敢!”一聽有人意圖暗害他心心念念的“法則”,天狼便氣勢洶洶地在楚潯裡與係統“吵架”,“有本事害人,有本事彆藏頭露尾呀!”
“……我才懶得跟你吵。”
係統的無言以對,一般都意味著接近事實。
楚潯唇角微勾,天狼雖淘氣宛如稚子,心思倒是頗為縝密,無意之中替他套出這關鍵一點來。
他雖無法阻止他人通過係統的其他端口搗亂,但係統既並無實體,也不能現身人前,就不怕他直接搞什麼小動作。
蕭清毓身後的太極圖象之中,一青一白兩道光束自陰陽兩魚的魚眼中迸射而出,青者從木而向陽,主司生機,白者屬冰而性陰,專攻殺伐。
前者乃他本身體悟所化,後者雖得自大道三千,卻更多來自他家師尊。
接受天道拷問之時,他心所想乃是師尊,因而悟出的解決之道,也是師尊。
師尊若是失了這一身霜雪之氣……便由他,親自補足。
兩道靈力雖屬性相悖,卻同根同源,自蕭清毓身上釋放而出後,便自發彙聚成一條長龍直衝天際,能量餘波隨即向四周蔓延,要將這一圈的魔修,儘皆剪除!
天地之間卷起一道肅殺罡風,方圓數十裡之內,一眾活物都被這道強大無比的氣勁掀翻在地,若非楚潯為免直接與蕭清毓對上而在推開的第一時間內,就藏匿於山石背後一道狹長石縫之間,又一直提著一口氣小心提防,恐怕也難以逃脫這一擊之威。
唯有蕭清毓一人靜立其間,發絲雖因先前的打鬥已然散亂在肩,正隨風狂舞,依舊毫無狼狽慌亂之感。
春日裡和煦的日光忽撥開飄雪的濃密雲層,將溫柔的金光灑在他染血的衣擺和飛揚的發絲之上。
不管那一眾魔修在靈力餘威之間如何掙紮,蕭清毓隻是神色不動,宛如一座昳麗雕像。
“師尊……”陽光照亮在他豔麗眉眼之間,無端地,蕭清毓心中一動,再度向楚潯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裡正有許多魔修趴伏在地,皆是身受重傷之態,然則蕭清毓的目光,卻自動跳過了前方的諸多魔修,落在後方一塊巨岩之上。
而後看見了一具魔修的屍身。
楚潯維持著將屍體送出的姿勢,屏住呼吸,運起最強的隱匿功法,幾乎將自己與這滿山的冷冽白雪,合而為一。
蕭清毓隻是略微茫然得眨了眨眼。
那裡分明沒有其他的人,他心中不知為何卻隱隱有些不安,而又有些躁動。
心腑之內,淩霜花因沐浴了霜雪氣息與法則之力,正勃勃生長,蕭清毓幾乎可以聽見其隨自己的心跳一同呼吸的聲音。
有點……快。
蕭清毓的手在心口處按了按,麵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腳隻微微向前了一步,便又遲疑地縮了回來。
蕭清毓無法忘記那喚醒自己的一場雪,以及落在自己眉心一點的,那朵冰冷雪花。
這場雪來得恰如其分,蕭清毓絕不相信這是巧合。
然而,即使他體性純木,與天地法則緊密相契,也無法說出這雪的不妥之處。
每一朵落在他發頂的雪花都無比真實,就連……
就連喚醒他的那一朵,也是。
罷了,先這樣吧。
蕭清毓將心底生出的些許不安暫且擱置壓下,眼下要緊之事,是趕緊解決了剩下這些雜碎,然後去尋師尊。
自己先前險些入魔,師尊那處有他一點精血,想來會有感應,也不知,師尊是否有些為他擔心……
驚覺自己又在胡思亂想,蕭清毓掌心滲出些許冷汗,周身氣勢瞬間暴漲。
他向魔修所在之處打出一拳,陰陽之氣彙成的巨龍便隨他的動作先前衝擊,將那苟延殘喘的魔修,炸成漫天血雨。
“忍著點,本王可要飽食一頓了!”天狼語氣興奮,也不顧楚潯的意見,立即在他腦海裡掐了個決,吸食起這無邊血氣來。
下一瞬,無儘的陰煞之氣撲入楚潯識海之內,在他腦中形成彌天血霧,四肢百骸都被如針雨般綿密的血煞之氣刺得生疼,若非楚潯精神力遠超旁人,忍耐力也很是強悍,幾乎就要暈厥。
“天狼,你個沒眼色的小崽子!”多年不曾罵人的楚潯,終於還是忍耐不住,“你……”
就在離楚潯不遠之處,蕭清毓正邁著極慢的步子,向他所在之地,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