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無大師並未如他所想那般踏入虛空之中離開,而是任由自裂縫空間中吹出的罡風掛到他的身上,在他體表肌膚之上,落下一道道深入骨髓的血痕。
……對了,業無大師乃凡人血肉之軀,又如何能夠抵擋撕裂虛空之時的劇烈罡風?
楚潯正在遲疑是否要襄助於業無大師,便見業無大師似是聚集了最後一絲力氣向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麵上分明帶著……
如釋重負的笑意。
不知怎的,楚潯便從他麵上的笑容裡,看出來一絲不容拒絕的赴死的決絕和釋然。
楚潯心中隱隱知曉,他此舉的“言下之意”,便是不要自己插手。
楚潯怔怔地立在了原地,便見業無大師在又一陣罡風過後,竟化作了一陣飛灰,迅速被風卷往了一佛閣各地。
若非地上還落下來那劍灰白的僧衣,楚潯幾乎要以為自己先前所見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錯覺。
遲疑片刻,楚潯動作遲緩地想著業無大師“仙去”的方位行了一個大禮,而後在心中道了一句“得罪”,快步過去拾起了那件僧衣。
果不其然,在他衣袂之內,掉出了一封信來。
信上的封泥完好無損,楚潯的目光卻是一個遲滯——
那是千年前碧桃尊者的信印!
千年前他也曾與剛成人形的桃花仙多有書信往來,對那一塊封泥的形狀再熟悉不過,楚潯瞳孔微縮,指尖亦難抑地顫抖起來。
千年前的書信,怎會、怎會落在此處?
小心翼翼地將其撕開以後,撲入楚潯鼻翼的,乃是一陣沁人肺腑的桃花香氣。
在打開的信封之內,是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天樞親啟。
原來,在信封之內,還有一層薄薄的靈力壁障。
其中封著……
一節桃花。
楚潯心中蝕骨的酸澀驟然湧起,叫他不由得向後踉蹌了幾步。
他該知道的,即便他乃是司掌天地間一切智慧的貪狼星君,亦不該如此自負,自以為能將一切掌握於手中。
他的小桃花,乃是他親手點化而成,而萬卷閣又是天下智慧聚集之地,在那裡受他澆灌長大的小桃花,又怎會差到哪裡去?
那些自以為已然“瞞天過海”的計策,的的確確是“瞞天過海”了,但是又怎瞞得過他家的小桃花呢?
“愚身無所有,了贈一枝春。”楚潯語氣晦澀地將那紙上的字反反複複讀了幾遍,隻覺自己眼前一片模糊。
這一節花枝並非其他,而是桃花最為矜貴的花心所在。
唯有花心才能曆經千年而不朽,唯有花心能突破那層靈力壁壘,將香氣向外散發。
他家的小桃花以這種方式,將自己留給了千年以後的他。
桃木辟邪,而花心凝聚了一樹的法力,乃是其中最為強大的部位,這是他家小桃花給他的最大的守護。
“我早該想到的。”楚潯低聲道。
那麼多的蛛絲馬跡,他竟都將其忽略。
不論是離開的如斯果決的蕭清毓,還是潰敗的過於輕易的桃花仙,他竟都不曾懷疑過。
“……難怪你怪我,”楚潯喉頭發澀,解下了腰際的玉佩發狠似的握在了掌心,“是該怪我。”
先前他還隱隱怪過蕭清毓的“不近人情”,卻不曾想真正不近人情的,是他自己。
沉沉地歎了口氣,楚潯凝視著玉佩上閃爍不定的紋路,比先前有了些許把握。
至少現在,他已知了自己與他家徒弟之間的症結所在。
冥冥之中,楚潯似有所悟。
或許這最後的“信”之一字,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
蕭清毓本就是法則之化身,一路上他找回了噬靈藤、天狼等許多“追隨”之物,而在他的法則之下,“信”也並非原本的“誠信”。
是“信任”。
而他楚潯,便是這條路的最後一環。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小桃花才不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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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日更,信我!!!!
馬上就甜甜甜了,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