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弘治皇帝見王廣不言,歎了口氣。
隨即,卻道:“好了,卿家還是有功的。”
他終究是不忍心去追究。
追究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王廣已經在他的見識之內做到了最好。
這已是一個政績卓著的父母官,有什麼好苛責的?
要怪,誰也怪不上。
這八股取士,本就是大明的國策,乃是太祖高皇帝所定,現在總不能去責怪地方父母官將這八股取士看的過於重要吧。
隻是……
弘治皇帝翻閱著這一篇篇的範文。
這些之乎者也,花團錦簇,且是對仗工整無比的巧妙文章,弘治皇帝心裡卻想……這些東西,現在對於國家,又有什麼益處?
天下已經變了啊。
官府所承擔的職責,已經越來越重,這一點,從新政的府縣就可看出來。
裡頭所牽涉到的問題,可謂是千頭萬緒,單憑一句死讀書,隻會做八股的人,可以治理嗎?
如此一想,弘治皇帝打起了精神。
這一次,他看向了方繼藩:“方卿家……”
“兒臣在。”
方繼藩一直默不作聲,其實他也懶得做聲,因為……他餓了。
依著陛下較真的性子,他無法預料,什麼時候才能陪著陛下進膳,這個時候最聰明的辦法,就是少說話,少耗氣力,多保留一些體力,以備不時之需。
方繼藩的預測是對的。
陛下現在根本沒心思進膳。
弘治皇帝道:“朕聽說,南通也在辦新政?”
通州有南通州和北通州之彆,北通州連接了運河的北段,靠近京師,而南通州連接了大運河的南端,靠近南京。
這大運河,乃是大明最重要的大動脈,兩個通州將這運河連接起來,都是轉運通衢的重地。
正因為如此,南通州乃是要害之地,商賈雲集,無數的貨物,在此集散,數不清江南稅賦,也自這裡啟程,送往京師,新政開始深入之後,這南通州,自也成了最矚目的地方,一些新政的策略,開始在南通州進行試點,所委派的南通州知州,名叫曾建文,此人的出身和彆處不同,他不是通過八股取士的官員,而是歐陽誌在保定府提拔的一個文吏,一步步升遷上來的。
此人在廟堂上,幾乎形同於是小透明一般的存在,廟堂上的諸官,無人提及他,被當做空氣一樣的存在。
現在弘治皇帝突然說起了南通州,方繼藩道:“陛下,正是,南通早在三年前,便已開始實施新政了。”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道:“不妨去看看也好。”
似乎任何一個實施新政的地方,弘治皇帝都會產生興趣。
這也可以理解。
畢竟,這南通州乃是江南第一個試點,關係重大,若是南通州都辦不好,那麼再向整個江南推廣,就顯得底氣不足了。
又要去南通?
方繼藩竟是無語,卻不敢怠慢,老實的道:“是。”
弘治皇帝回頭看了王廣一眼:“卿家也隨朕去,此處暫由府中通知理事。”
王廣聽了,不知陛下到底什麼心思:“陛下莫非也是想看看南通州的教化……這南通州,去歲可是一個進士也沒有高中……這教化在南直隸諸州府之中,是墊底的。”
弘治皇帝則是微微一笑:“去看看便知。”
隻要出了宮,弘治皇帝總是有無窮的精力一般,一丁點都不怕折騰。
“陛下……”王廣想了想道:“臣鬥膽……臣想要知道,陛下在諸府私訪,到底想尋的是什麼?可否明示?”
弘治皇帝斬釘截鐵道:“希望……”
希望……
王廣懵了。
……
弘治皇帝沒有選擇在知府衙門裡用膳,而是披星戴月的趕往通州。
因而,就在這裡發現了皇帝的蹤跡,自鳳陽趕來的大量禁衛趕來時,大家又傻了眼,陛下……又走了。
這倒要多虧了這車馬,因為車馬舒適,所以長途跋涉,對於弘治皇帝而言,並沒有廢多少的功夫,隻坐在沙發裡,或是進用一些糕點,或是修葺。
方繼藩不能老是和陛下同車,隻有陛下傳喚時才能去。
因為車馬不夠,他隻好和王廣一同在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