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歸根到底,歐陽誌是誰的人,所有人是心知肚明的。
這冤有頭、債有主,這帳得找方繼藩算。
外頭早有書吏候命,一聽劉公吩咐,連忙找方繼藩去了。
馬文升坐在值房裡,長籲短歎,九邊,乃是兵部的職責,大同那兒已是焦頭爛額了,現在錦州又出了這麼個事,他想等方繼藩來了,就狠狠的痛罵其一通,這家夥不要臉呀,你在京裡好好的,你禍害錦州做啥?
而劉健卻如老僧坐定,他倒是覺得方繼藩或許會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對於這個方繼藩,他已有太多的詫異了,甚至,劉健隱隱覺得,或許當真韃靼人襲的是錦州也是未必。
可即便韃靼人襲錦州,這也是小概率的事,倘若因此,而在錦州惹的軍民怨聲載道,這還了得,你方繼藩敢插手軍務,活膩歪了?
按概率而言,大明九邊,無論是哪一處邊關,都有被韃靼人襲擊的可能,難道就因為如此,九邊都堅壁清野嗎?那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很快,那書吏便匆匆趕回來道:“劉公,方繼藩……病了……”
“什麼?”劉健的臉頓時拉了下來:“什麼時候不病,偏偏這個時候病?他是少年人,身體結實著呢,哪裡來的這麼多病痛?”
“是……腦疾似有複發的征兆……”
“……”劉健這才想起了這一茬,他僵著臉,一時說不出話。
…………
在暖閣裡,蕭敬和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已送來了快報了。
那中官王寶,雖是不得不和劉瑾合作,卻也知道,當今做主的,還是蕭公公,他怎敢隱瞞此事!
蕭敬將這奏報送到了弘治皇帝手裡的時候,弘治皇帝的臉一沉:“宣方繼藩。”
同樣,方繼藩腦疾複發了。
弘治皇帝抬頭,有點鬱悶:“派個禦醫去診視吧,賜一些藥去,讓他先顧著自己的身體。”
方繼藩還算是一個誠實的人,這是弘治皇帝對方繼藩的印象,平時,方繼藩似乎也沒有糊弄自己的劣跡。
所以先從大怒,接著轉而有了幾分擔憂。
古人的衛生狀況並不太好,即便是宮中的貴人,或是勳貴子弟們,若是來一場大病,都可能遭遇諸多的不測,早夭,某種程度來說,屬於常態。
可這一肚子的怒氣,卻沒處發泄了啊。
你們說錦州可能遭遇襲擊,朕也派人送去旨意,嚴厲告誡錦州要加強衛戍了,好嘛,你朱厚照和方繼藩,膽大包天了啊,居然開始插手軍務了,邊鎮的軍務,是你們能插手的嗎?真是好不了幾天啊。
弘治皇帝壓著火氣,不殺雞儆猴,明日,你們是不是還要跑到暖閣來上房揭瓦了?
“傳太子!”
三個字,殺氣騰騰。
朱厚照是萬萬想不到,方繼藩的腦疾會複發的,不,是似有腦疾複發的征兆,老祖宗們的文字,博大精深,每一個人都蘊含著萬千的變化,聽說父皇傳召,他倒早就想好了,父皇肯定會召自己的同時再召老方,到時自己和方繼藩一唱一和,努力解釋一番,想來……不會有事吧。
他甚至決定要讓父皇見識一下自己對馬政的熟悉,所以,雖有點慌,可他還是美滋滋的到了午門,卻不肯入宮去。
宦官小心翼翼的催促,朱厚照則道:“本宮等等新建伯。”
宦官詫異地看著朱厚照:“殿下,新建伯害病了,陛下便沒宣新建伯了,您……不知道……”
“啥……”朱厚照驟然感覺仿佛被人推進了冰窖裡,渾身打了個顫,心涼得厲害:“啥……啥病……”
小宦官便如實道:“新建伯素有腦疾,殿下……不知嗎?陛下還遣人前去送藥了呢。”
“……”朱厚照的心情頓時非常糟糕起來,心裡大抵是一萬頭草泥馬奔過,你方繼藩真是個人渣呀,這等金蟬脫殼都叫你想到了,本宮為啥就沒想到呢,你這是故意的吧。
倒是一個念頭在腦海裡閃過,於是他摸了摸額頭道:“哎呀,本宮頭也有些暈暈的。”
宦官深深地看著朱厚照,一言不發,顯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朱厚照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他好像是有點遲了啊!彆人是壓根不信了。
他便隻好放下撫額的手,背在背後:“走吧,入宮,父皇怕是等急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