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可憐的歐陽誌,方繼藩覺得有些惆悵。
不過更惆悵的,是朱厚照。
蹲在西山,朱厚照除草,捉蟲,施肥,除了心裡有一丟丟的不忿之外,似乎……過程還是挺愉快的。
每到王守仁的沐休,西山便熱鬨了,京師和附近的讀書人,似乎已經掌握了規律,因而大清早的時候,便有人成群結隊而來。
此時,那些反對王守仁的人,該罵的也罵累了,畢竟朝廷也沒有將其他學說,指斥為歪理邪說,非要將人捉來治罪,不過是科舉時,欽定了程朱理學為‘官學’而已,提出自己的主張,並不觸犯律令。
前來此學習的,主要是以舉人和秀才為主,尤其是屢試不弟的讀書人居多。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學了一輩子的程朱,卻發現自己一丁點用都沒有,每日賦閒在家讀書,越讀反而越是不得要領,突然聽了王先生的學問,頓時驚為天人。
今日正是沐休日,西山已是皚皚白雪了。
許多人穿著厚厚的棉衣,聯袂而來。
足足兩百多個讀書人,那劉健之子劉傑也來了。
彼此之間,大家還算熟悉,所以相互之間頷首點頭。
小朱秀才來的最早,其實這幾日,他都住在西山,因為往返最麻煩,這小朱秀才已經不穿儒杉,頭戴綸巾了,而是很沒斯文的,裹著一件襖子,下頭是棉做的馬褲。
眾人見了小朱秀才,紛紛見禮。
小朱秀才黑了,也瘦了,不過見來了許多‘同學’,他倒是很開心!
這些日子一個人埋頭苦乾,累點不算什麼,主要是寂寞啊!偶爾,張信會領他一起做點事,可張信太老實了,和他說話,說著說著就說死了,連朱厚照這麼活躍的性子都不知道該怎麼樣才可以很好的溝通下去,最終兩個人的交流方式,大抵就剩下了‘嗯’‘嗯’‘噢’‘噢’‘嗯?’‘嗯’之類。
‘同學’們就不同了啊,說話很好聽,大家見了小朱秀才,這個道:“先生最器重的便是小朱秀才,小朱秀才這些日子都在西山,想來又學了不少學問吧。”
“小朱奉行先生知行合一,定有什麼心得,來來來,說我們聽聽。”
朱厚照興奮得不得了,果真這地沒有白耕啊。
他剛想說,卻見一人徐步而來。
這人正是王守仁,王守仁的腳步走的不緊不慢,眾人便呼啦啦的又朝王守仁行禮。
王守仁隻點了點頭,接著看向朱厚照:“小朱秀才學了什麼,說來聽一聽。”
這時,朱厚照倒是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他想了想,才道:“國家以農為本,百姓有了飯吃,才最是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