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糧食越來越多,人們就不必擔心挨餓了,地價肯定會大跌。
倘若再有吃不飽的流民往遼東,往大漠去,那裡有的是的土地,隻要肯開墾,那麼……這地價還怎麼漲得起來?
他心裡真是百感交集,此時此刻,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畝產十五石,這是砸人飯碗,可又是救濟了天下人啊。
道德和利益,在他腦海裡不斷的搖擺著,搖得頭暈腦脹,他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了苦笑。
“二十石。”
這個數目自書吏口中報出來的時候,沈文的臉已麻木了。
十五石和二十石有分彆嗎?
有個蛋的分彆,大明的人口就算是再增長一倍,也養得活。
在另一邊,弘治皇帝凝視著方繼藩收著土豆,他已忘了書吏的報數,他隻專心致誌地看著方繼藩的手在地裡翻飛,變得越來越熟練。
不可遏製的,弘治皇帝居然也蹲了下去。
你方繼藩可以。
朕也可以。
他學著方繼藩刨土的樣子,朝著地裡挖,刨啊刨,卻是刨了個空。
方繼藩側目,不禁一臉懵逼地看著弘治皇帝:“陛下……那個……您挖錯地方了,這是地,那裡……是引水的溝渠。”
“噢。”弘治皇帝沒有因為方繼藩小心翼翼的提醒,而有任何羞愧,朝著方繼藩所指的方向,終於,他刨出了一個土豆。
這沉甸甸的果實,落在自己的手裡,弘治皇帝奇怪地看著這果實,即便這果實上還沾滿了泥水。
一旁接土豆去上秤的校尉不敢去接,嚇得臉色慘然,他楞在田壟裡,顯得不知所措。
倒是蕭敬,頓時明白了什麼,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陛下一眼,沒有相勸,陛下都親自動了手,他還能閒著嗎?
身後,一個小宦官想要上前幫著刨土豆,蕭敬卻是用殺人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小宦官嚇得大氣不敢出,連忙後退了三步。
這等馬屁,也是你能拍的,你算什麼東西,也有資格?
蕭敬心裡冷笑,可隨即又露出了謙和的笑容,同樣蹲在了地上,和弘治皇帝齊心協力的刨出了一串土豆來。
“二十五石……”
這個數目報出來的時候。
翰林學士沈文,生生的栽倒在了地裡。
徹底昏死了過去。
怒極攻心啊。
倒也未必是怒極攻心,隻是,這太震撼了,他心裡有太多的念頭,他自然知道,這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沈家就算是損失一些利益,若能換來太平天下,又何嘗不可。
可心裡,又有一丁點小小的痛心,祖產啊,那些都是祖宗的地啊,不賣,就可能坐視地價跌一輪,最後越來越沒有價值,可若是賣了,自己……豈不和方繼藩一般,成了崽賣爺田的敗家子?
於是乎,當聽到二十五石時,他終於承受不住了,一頭栽倒在地。
更奇葩的是,此刻,這位翰林學士昏厥在地,居然沒有人搭理他,倒不是沈文的人緣糟糕,而是因為……大家的精力都沒放在了彆的地方。
“三十石……”
蹲在地上,已一身泥濘,汙濁不堪,挖出了幾串土豆的弘治皇帝,頓時身子一震,手還伸在泥裡……
弘治皇帝的眼睛有些紅了,不是想哭,而是激動到無可克製自己了。
一旁的蕭敬,愉快地跟著陛下刨著土豆,一見陛下如此,也停了手,看著弘治皇帝。
“陛下……這是上天贈與陛下的大禮啊……”
蕭敬壓低著聲音,向弘治皇帝道。
弘治皇帝這才緩過神來,而後看了方繼藩他們一眼,又默默的繼續刨。
當數目報到了三十三石的時候,一切……都進入了尾聲。
方繼藩覺得自己的腰有些疼,這時候,他才體會到了張信和朱厚照的感受,務農……真的辛苦啊。
他巍顫顫的,在一個校尉的攙扶下起身,口裡喘著粗氣。
三十三石,可謂是大大的超過了自己的預料之外。
自然,這三十三石中也不無水分,比如,土豆在上秤時沒有洗乾淨,因而,上頭還沾了不少的泥。
又比如,許多壞了的土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上秤再說。
真實的數目,可以稱之為糧的,多半也不過二十三四石罷了。
可這又如何呢?無論是籠統的數目還是精確的數目,這數字都已橫掃了一切,遠超大明君臣們眼裡,一切的主糧了。
方繼藩心裡忍不住歡呼雀躍,乾得漂亮!
這句話,說的是方繼藩他自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