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確實餓極了,足足吃了三個蒸餅。
劉瑾在吃完了一個蒸餅之後,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朱厚照呼了口氣,打了個嗝,才罵道:“真真想不到,原來救人,還要帶糧的,早知如此,本宮就讓劉瑾背幾袋糧來,誒,真是餓極了啊,見到樹皮都要啃幾口,老方,咱們救完了嗎?救完了就回西山。”
方繼藩像看智障一樣的看著他:“殿下快回去吧。”
“什麼意思?”朱厚照齜牙咧嘴地瞪著方繼藩。
方繼藩朝向亂石的深處,道:“我們要去靈丘縣,咱們下次見。”
朱厚照臉又慘綠了,踟躕了很久,道:“本宮也去。”
“殿下……”劉瑾頓時哭喪著臉。
“做什麼?”朱厚照惡狠狠的瞪他,想殺人。
劉瑾吞了吞口水,想再勸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慫了,決定退而求其次,找一個不太作死的小目標:“我餓……”
方繼藩想讓人將朱厚照綁回去,可是無奈何,這人屬牛皮糖的。
時候已經不早了,必須要在夜裡之前,至靈丘縣城附近。
既然趕不走,隻好任他恣意胡為了,本少爺反正就是冒險進入災區,殿下真出了意外,其實也就是風險更增而已,何況現在讓朱厚照回去,他也不放心,身後的山體也不穩固呢。
眾人繼續出發,一路開山。
朱厚照對此,倒是頗有心得,提著鋤頭和鐵鍬在前!
可事實上,他心底很沒底,一想到這隨時可能要崩裂的山,便覺得自己要嚇尿了。
可在生員們麵前,朱厚照隻能咬著牙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於是後頭眾人紛紛爭先恐後,榜樣的作用是無窮的,雖偶有餘震,可大家也慢慢習慣了環境。
傍晚時分,終於好不容易的抵達了縣城。
這縣城的右側有一處高坡,縣城之下,因為決堤,早已變為了澤國。
近兩千人在那裡,靠著勉強從家裡帶著的一些食物為生,秩序其實已經崩壞了,若非是人多,隻怕盜搶隨時要發生。
沒有糧食,四處都是一片狼藉,誰都渴望離開這個充滿危險的地方,可是誰也不知道在經過哪一座山的時候,便會被埋在山石之下,人是從眾的,於是寧願在這裡耗著,可是……
饑餓已開始蔓延了,餓極了的人,開始想辦法打撈水裡一切能打撈的東西,那席卷著泥沙的滾滾洪流,沿著低穀肆意衝刷!
若是再來遲一步,根本得不到朝廷的救援,這裡怕已成了紅塵煉心沈清。
一見到有人來,許多人紛紛洶湧上前:“看到了我的孩子沒有……”
“我的牛……”
“行行好,有藥嗎?我婆娘病了,很重……”
一下子的,方繼藩眾人被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朱厚照子是騷包,他壓根沒有救災的概念,所以來的時候,一身錦衣,被人誤認為來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他看著一張張憔悴不堪的臉,一雙雙熱切的眼眸,當他說:“藥?沒藥!”
而事實上,他是對藥完全沒有絲毫的概念。
可下一刻,他看到了那希望破滅之後絕望的眼神,這種絕望,使朱厚照刻骨銘心,仿佛一把錐子,突的刺中了朱厚照的心。
朱厚照沉默了起來,覺得這救災成了一件既可怕,卻又似乎牽動著人心扉的事情。
此時看著這些人,似乎他們身上狼狽更令他感到刺眼了,他有些沒了底氣,幽幽道:“我找一找,理應會帶藥吧。”
“維持秩序,帶了刀劍的,先將刀劍取出來!”王守仁大喝。
於是數十個生員紛紛取出兵刃,災民們這才鴉雀無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