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等恐怖如斯的強者,方繼藩一向懂得對他們表現出應有的尊重。
於是,在這砧板上,方繼藩的眼前,便是這足足有三尺半長的大魚。
魚已死了。
死於脫水或者是冰凍都是未知。
方繼藩看著它,心裡在想,或許當那船敲起來的那一瞬間,它感受到了某種召喚,若它有思維的話,內心一定是喜悅的,畢竟……這又到了交*繁殖的季節,它愉快的到達了地點,迎接它的,卻是驚天的大網。此時,它的內心,一定委屈和悲憤到了極點,這簡直就是教科書式的釣魚執法啊……某男點了一個失足婦女,結果等來的是一個警察叔叔?
想到此,方繼藩的口水,便流了出來,每一個食材的背後,都有一個可歌可泣,且帶著淒婉的愛情故事,而這些故事,也使食材本身,變得有滋味起來。雖然在這個方繼藩腦補的故事裡,隻有男主角,當然,細節是可以忽略的。
方繼藩提刀,手有點抖,想了想:“殿下,你來吧,我有病,還暈血。”
君子遠庖廚,是有道理的啊。
朱厚照鄙視他。
接過了刀,朱厚照輕鬆的開始揭掉魚王的頭皮,接著,熟練的開始刮了魚鱗,開膛破肚。
清洗之後,直接命人取了大鍋,下頭命宦官燒火,水沸騰了,這魚也不必切成一塊一塊,直接放入鍋中,瞬間,大魚滋啦一聲,開始冒著白煙。
朱厚照道:“本宮餓了,正午滴水未進,就等著吃它,現在看它下了鍋,就更覺得餓了。”
方繼藩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太子殿下,待會兒得送點湯給皇後娘娘和公主殿下去,也讓他們嘗嘗這海鮮的滋味。”
朱厚照一拍腦門,哎:“本宮竟險些忘了,老方提醒的好,做兒子的,本就該孝敬母親。”
“還有妹子。”方繼藩補了一句。
朱厚照沒來由的,覺得心裡警惕起來:“你說啥?”
“哎呀,快放蔥花,放一點蔥花。”
朱厚照手忙腳亂,忙是撒了一些蔥花,又撒了幾勺鹽。
其他的作料,一概不放。
朱厚照喘過氣來的時候,已經忘了那一茬事,卻道:“不放點其他的掩蓋其腥氣?”
方繼藩搖頭:“不必,不必,這樣才鮮。”
口水又不爭氣的想要流出來。
慢慢煮熟的魚中某體育明星已開始香氣四溢起來。
撲鼻的香氣,令朱厚照也滾了滾喉嚨。
取了勺子:“本宮試試看,鹽是不是放少了。”
臭不要臉!
方繼藩心裡想。
朱厚照拿勺子在鍋裡攪了攪,取了一些湯,撲哧撲哧的吹了氣。
接著輕輕抿著湯勺沿。
方繼藩直勾勾的看著朱厚照。
一旁的角落裡,劉瑾低垂著頭,幾乎不敢抬頭,聽到太子殿下吸允湯的聲音,他覺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濃鬱的魚湯入口,雖隻放了一丁點鹽,可隨即,一股魚香混雜著那帶著微鹹卻又好似混雜著奇怪的甘甜的滋味入喉。一下子,朱厚照的舌頭攪動,接著,長出了一口氣,勺子放下。
“殿下,如何?”
“真香啊!”朱厚照眼睛都紅了:“本宮可以做大廚了,這魚湯,太好吃了!”
方繼藩道:“我嘗嘗,我嘗嘗。”
朱厚照不肯:“趕緊,送父皇那兒去,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方繼藩想拍死他,卻不忘提醒:“送一些去給娘娘,殿下,彆忘了孝心。”
………………
太子殿下和方繼藩去了很久,也沒有回來。
暖閣裡的君臣們,已經了卻了一樁心事。
他們現在似乎很想討論,這寧波的災,是不是還要賑濟的問題,是否將運河上的糧船,給召喚回來。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方繼藩和朱厚照才去而複返。
兩人喜笑顏開。
弘治皇帝本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劉健等人閒扯,畢竟……自己實在沒心情談什麼正經事。
等二人一回來,弘治皇帝才打起精神:“如何?”
“父皇,兒臣親自下廚,給父皇將魚湯做好了。”朱厚照興衝衝的道。
“……”
太子親自下廚。
有人似乎對此,覺得太子殿下有點兒不務正業啊。
太子是啥,能做廚子嗎?
可當宦官抬著一個大鍋進來的時候,伴隨著那魚湯的撲鼻香氣,一切的念頭都已經幻滅。
太子咋就不能下廚呢?下廚不也是給陛下做魚羹嗎?
太子殿下……至孝啊。
這一鍋湯太大了。
以至於尋常的餐具都盛不下。
隻好將這大灶上的鍋給抬了來。
而那一隻曾經也曾叱吒風雲的大黃魚,卻完好無損的躺在熱騰騰的鍋裡,看著……就很好吃。
弘治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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