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禮之後,斷然道:“恩府,學士有一事,外頭已傳的沸沸揚揚了,所以特想來問問清楚。”
王鼇心神不寧,好不容易擠出了笑容:“子信啊,來,有話坐下說。”
“學生不敢坐,還是站著說吧。”劉彥義正言辭:“學士聽說,外間有人說,這一開始,就是一個局。宮中和恩府,早就知道,這一次,下西洋,帶回了無數的財富,陛下早想將這筆財富,統統收斂進了宮中,所以,才暗暗指示恩府,率先上書,以退為進,表麵上,是讓宮中用內帑來造船,其實……卻是給宮中打掩護,其本意,卻是希望,可以名正言順的將下西洋的財富,充入內帑。”
“胡說!”王鼇氣了個半死。
倘若隻是自己不知情,那麼,最多是說王鼇是個糊塗蟲,好心辦了壞事。可現在,外頭居然有人說,這是算計好了的,那麼……這就可怕了,這等於是說,他王鼇勾結了宮中啊。
堂堂吏部天官,以皇帝馬首是瞻,阿諛奉承,這豈不就成了個一個大奸賊。
若如此,天下人會怎樣看待自己。
“老夫行的正、坐得直,是誰在造謠生事。”王鼇惱羞成怒,這下子,彆說文正公沒了,就算是陛下力排眾議,將來追諡自己為‘文正公’,那也是遺臭萬年。
身處高位之人,尤其是當下的輿論環境,人們是最忌諱大臣如成化朝那般,出現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一般,毫無節操的。成化朝的那些閣老和尚書,現在還在被人叫罵不絕呢。
我王鼇,是這樣的人?
劉彥聽罷,臉色更是蒼白如紙:“恩府難道就不能說一句實在話嗎?外頭傳的這樣厲害,都說恩府乃是弘治朝的劉吉……”
王鼇頓時,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臥槽……劉吉……
那位號稱劉棉花的家夥,為何大家叫他劉棉花呢,因為……棉花者,不怕彈也。
這裡的彈,指的是彈劾。當時劉吉身居高位,因為奉承成化皇帝,被無數人彈劾,要求劉吉滾蛋,可劉吉呢,臉皮厚,死賴著不肯走,結果被人奚落至今。
我王鼇,居然跟劉吉那等不要臉的人相比?
王鼇幾句要氣死,他厲聲道:“外人栽贓老夫,老夫豈是此等想厚顏無恥之人?”
劉彥眼圈紅了:“恩府,學生侍奉恩府多年,也深知,恩府是個剛正不阿的人,可這件事,有太多的疑竇了,恩府性情大變,是否受了脅迫。”
“沒有。”王鼇斷然道:“當初,你們難道自己不知道嗎,造船的花費太大,國庫無法維持,老夫才上了奏疏,現在為何怪到老夫頭上,外頭這些風言風語,不足為信。子信,老夫栽培你多年,你竟寧信那些好事者的胡言亂語,質疑老夫嗎?”
劉彥猶豫了一下,才道:“學生萬死,學生確實是聽外頭人說的有鼻子有眼,說是陛下暗使駙馬都尉方繼藩勾結恩府,布下了這個局,就是要使宮中名正言順的,將這巨大的收益鯨吞入囊。學生……”
“不要再說了,老夫恨不得食方繼藩之肉,怎麼會和他密謀!”王鼇氣的要吐血。
劉彥想了想,恩府確實曆來剛正不阿,看來,果然是有誤會,他隻好歎道:“可現在外頭傳聞厲害,恩府您……也要小心處置啊,否則……群議洶洶,損了恩府的清譽……”
見劉彥終於去除了疑心,王鼇哭笑不得,萬萬料不到,自己會到這個境地。
卻在此時,門子匆匆而來:“老爺,老爺,駙馬都尉方繼藩,攜弟子歐陽誌、徐經、劉文善求見。”
“……”
王鼇麵上一僵。
王鼇揮手:“老夫不認得他!”
那劉彥卻是一時警覺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門子手裡的拜帖,他不由大起了膽子,道:“將這拜帖我看看。”
取來一看,臉都綠了。
世伯王鼇鈞鑒,侄方繼藩拜謁,敬上!
世伯……侄子……
恩府和方繼藩……居然關係如膠似漆到了這個地步。
劉彥如遭了晴天霹靂,一瞬間,眼淚磅礴而下,他泣聲舞著拜帖:“恩府和駙馬都尉,親密至此嗎?”
這意思是,你還說你不是勾結了宮裡。
和方繼藩都叔侄相稱了,這飯點都要到了,若是關係一般的人,會在飯點來拜見嗎?
恩府從前,沒有和方繼藩打過什麼交代,這……自己是略知的。
可現在,突然敢情熱絡,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這方繼藩是牽線搭橋之人,而這根線的兩頭,一個是恩府,一個是陛下。
這就是一個局啊,而恩府,居然甘願充當走卒,阿諛奉承,哪裡有半分,大臣的風骨。
“恩府!”劉彥怒氣衝衝,朝王鼇行了個禮:“恩府的誌向,學生已經了然了,恩府欲效劉吉,學生不敢追隨,學生讀聖人書,堂堂正正,絕不攀附宮中,以圖官位,告辭。”
他什麼都沒有說,轉身便走。
王鼇大驚失色,一口老血要噴出來,伸手向著留言的背影:“子信,你聽老夫解釋!”
劉彥卻已健步如飛,走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