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太皇太後在這兒,總不能請她老人家回去吧,自己孑身一人在紫禁城,心裡放不下啊。
弘治皇帝頷首道:“那就住一些日子。”
張皇後繼續為弘治皇帝揉肩:“這便好了,權當,養一養身體,那些個國家大事,就暫時交給內閣去吧。”
“這可不成。”弘治皇帝板著臉,一字一句道:“曆來國君為政者,萬萬不可疏忽怠慢,一日失政,便如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今日失政一日,明日再失政一日,那麼這天下百姓而何?”
見張皇後還想說什麼。
弘治皇帝又板著臉:“文武之道,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是以上梁不正下梁歪,為人君者,若是怠政,臣子們就會效仿,天下大亂,也就不遠了。”
張皇後覺得頭痛。
她驟然想起,當初她嫁給還是太子的弘治皇帝,成為太子妃的時候,那一日,還是洞房花燭之夜,那時弘治皇帝還年輕,卻也是這個樣子,板著臉,和自己說了一夜的為君之道,還從頭到尾,背誦了《論語》給自己聽。
那時候,年輕的弘治皇帝,也是這般的樣子。
“……”張皇後抿抿嘴,嫣然笑了,顯然,現在的她,很擅長對付自己的丈夫:“陛下說的有理,既如此,臣妾就不多言了。”
…………
次日清早,弘治皇帝依舊批閱奏疏,可隨即,他提著筆杆子,卻有心事。
他在猶豫。
奏疏的票擬裡,有幾件事沒有弄清楚,他倒想派人去內閣問一問,可問題在於,路途有些遠哪。
自己回去?
似乎不好!
太累了!
而且這裡很舒服。
派人去問?
又怕講不清楚,到時讓人白跑。
“要不……”弘治皇帝淡淡道:“召內閣三位學士來此,朕有事要問。”
蕭敬躬身:“遵旨。”
…………
陛下口諭一到。
劉健三人,哪裡敢怠慢哪。
於是,忙是坐了轎子,到了大明宮。
這轎子走的更慢,花了兩個半時辰,到了大明宮的時候,已到下午了。
劉健年紀大,下了轎子,便忍不住道:“誒喲,我的腰。”
這一坐就是兩個半時辰,年輕人都未必受得了。
李東陽也一麵蹣跚,一麵輕捶著自己的腰,氣喘籲籲。
“走吧,走吧,陛下想來等的急了。”
三人匆匆去見了駕。
弘治皇帝問清楚了票擬的事,便抬頭看著他們。
三人顯然累了,弘治皇帝體恤他們:“三位卿家,索性,就在這裡的文淵閣裡歇一歇吧,要不,就在這裡票擬?”
“這樣啊……”劉健想了想,想說什麼,可又覺得不妥,最後乾脆的點點頭:“老臣們遵旨。”
…………
整個京師,都雞飛狗跳起來。
陛下在大明宮,三位內閣大學士,也在大明宮。
無數的奏疏,都送去了大明宮票擬和批紅,可內閣大學士,可不是閉著眼睛票擬的,有些不明白的事,得趕緊讓相關人等來詢問。而一旦批紅了的旨意,又需立即派相關人等去執行。
各部堂,還有大理寺、鴻臚寺、翰林院、都察院、順天府……
各個部堂,隨時都有人來:“吏部尚書王公何在?奉文淵閣之命,有京察之事,還需細問,事情緊急,還請王公速去。”
王鼇有一種ri了狗的感覺。
前天跟著聖駕去了大明宮,來回四五個時辰,他還覺得腰酸背痛,至今還難受呢。
現在還去?
是得去。
內閣那邊在問,能怎麼說?
於是坐了轎子,乖乖動身。
…………
“馬公,馬公,內閣在問,兵部前日送往內閣的錢糧,似乎數目有些不對。”
馬文升剛剛從大明宮裡回來,討論了關於馬政的事。
他氣喘籲籲,累的不得了。可剛落腳不久,後腳,就有快馬來了。
他一臉發懵,瞪大了眼珠子,看著來人。
“什麼意思,你說。”
“請馬公帶著賬目,委屈一下,去文淵閣一趟。”
“哪個文淵閣。”馬文升其實是知道答案的,可他不甘心。
“大明宮!”
“……”馬文升的臉,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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