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沒有人關注歐陽誌。
也沒有人去理會,歐陽誌突然之間多了二十多個師弟是啥感覺。
這些,不重要。
因為所有人都被這馬車所吸引。
一輛馬車,緩緩進來。
前頭的馬,顯然並不神駿。
隻是後頭的馬車,四個輪子,卻是輕輕鬆鬆的越過了門檻。
坐在前頭趕車之人,顯得很小心,因為……他有點害怕。
劉瑾感覺自己的心跳有點快,忘了來進入奉天殿之前,該吃點什麼壓壓驚。
他害怕!
可這是太子和自己的乾爺讓自己做的,他再怕也是彆無選擇。
駕著這馬車,直接至奉天殿,怎麼瞧著,都是在作死,他甚至懷疑,皇帝老子會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腦袋削了。
劉瑾也算是經曆無數苦難,世麵見的多了。
死?不怕的!
可他怕沒了腦袋,以後還怎麼吃?
他戰戰兢兢的,手疾眼快的扳了一個扳機,將馬車牢牢的刹住。而後下了馬車,啪嗒一下跪地,行五體投地大禮。
馬車……
這文武百官麵麵相覷,有點不明所以。
隻是這馬車,挺好看的。
細看之下,精雕細琢,形製和當下的馬車有不同。
車廂很寬闊,最重要的是,因為是四輪馬車,所以很長。許多地方還貼了金箔,車廂左右,各有五爪金龍,甚是耀眼。
馬車……四個輪子……
所有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需知四輪馬車的舒適性,是完爆兩輪馬車的。
可問題在於,自秦漢至今,都不曾有四輪馬車,相傳在南北朝時,侯景曾命人製造四輪甚至是六輪馬車,可很快,這玩意就被淘汰了,其根源就在於,這玩意實在不好轉彎,要了何用?
在後世,曾出土的許多車駕,哪怕是天子的車駕,也都為兩輪。
以至於兩輪馬車的舒適性實在太低,太過顛簸,最終,它們被轎子所取代。
方繼藩記得,在後世曾有無數文人抨擊古人們坐轎子,大抵都是說奴性、壓迫之類的詞兒。
事實上,這真冤枉了古人。
以當下的道路條件,再加上兩輪馬車那奇差的舒適性,用兩輪馬車來代步,達官貴人們又不是自虐狂,不坐轎子坐啥?
而要製造四輪馬車,其根本的技術難點就在於,車子的轉向問題,四隻輪子恰好固定死了車子的方向,以至於不能轉向自如,這馬車造出來,總不能一直走直線,對吧?
因而漸漸的,馬車被達官貴人們無情的淘汰,他們不喜歡這玩意,甚至到了當下,人們甚至認為,馬車隻能載重貨物,或是較為殷實的人家代步。
至於貴人們自己,這馬車是萬萬不坐的,丟人。
可現在,方繼藩居然讓人弄了一個馬車來,這馬車上,竟還雕了五爪金龍,這……啥意思來著?
“方繼藩,這是何物?”
倒是劉健有點急了。
這太子和方繼藩找死嗎?
雖古時有漢天子乘馬車的記錄,可此後,天子幾乎都乘輿,所謂的輿,其實就是裝飾更豪華的轎子,堂堂九五之尊,自然不可乘車。
陛下壽辰,你送馬車,這不是開玩笑嘛?
朱厚照卻是笑嘻嘻的看著劉健。
而方繼藩同樣也是微笑,道:“劉公,此乃馬車,專門為陛下所製。陛下,兒臣一直在想,陛下出行代步,甚為辛苦,就說這大明宮吧,陛下出入各殿,也甚是辛苦,所以兒臣與太子殿下絞儘腦汁,製此龍車,進獻陛下。”
兩班的大臣,幾乎要炸了。
我們高等人,都坐轎子的啊。
你啥意思?
劉健苦笑,算了,老夫不管了。
有人出來道:“方都尉,這是什麼意思,陛下既有步輿,何須馬車?”
方繼藩笑吟吟道:“不不不,這不是馬車,此乃龍車,比較高級,請不要有牽強附會。”
再高級,不也是馬車?
弘治皇帝有點無言。
他倒是寬厚。
已開始能漸漸跟上方繼藩的各種奇思妙想了。
反正都是禮,收就收吧。
可大臣們卻有點不太樂意。
連沈文都忍不住為自己的親家擔心了,道:“方繼藩,陛下乃千金之軀……”
方繼藩卻道:“自古以來,天子便坐車,周禮之中怎麼說的,天子駕六馬,諸侯駕四,可見曆來,天子便是乘車的,諸公飽讀經史,會不知道?我方繼藩,是聖人門下,讀的是四書五經,聖人一直說,要堅持禮製,這是孔聖人說的,不是我說的,可現在,諸位都是公卿,卻摒棄禮法,這是什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