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更多人,是調侃的語氣。
畢竟,王不仕是自己的上官,可大家呢,對他不服氣的多一些。
既不敢在他麵前,口出惡言,卻多多少少,對王不仕有些反感。
舊城的地價連跌,實是不成樣子了。
對於許多人而言,要賣,又賣不上價,留著,又沒有任何意義,這簡直就是雞肋。
正好,王不仕要,那就拿去吧。
大家以為,王不仕定會感受到莫名的羞辱,甚至還有人擔心,因此而觸怒了這位王學士。
王學士現在聖眷正隆呢,也是不好招惹的。
可誰知,王不仕笑吟吟的捋須:“如此,也好……既然大家都不要,那麼老夫統統都收了吧,老夫家中子弟多,這舊城,是荒蕪了一些,可也無妨,老夫取得就是舊城的荒蕪。待會兒下了值,大家一道,立個字據,銀子,明日自會命人送到府上,這價錢嘛,都好說,好說。”
“……”
眾人像看瘋子一般的看著他。
竟是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賣吧。
其實也有人有些舍不得的,主要是賣的那點銀子不太看得上,還不如留個念想呢。
可現在,既然開了口,王不仕也統統答應,還能咋樣呢。
眾人都尷尬的笑起來。
卻也有人擠眉弄眼。
當然,也有人認為,王不仕一定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可誰曉得,一下值,王不仕便道:“諸位且慢一些走,我等先立契約,再請保人。”
那侍學叫嚴喜,聽了王不仕的話,欣然道:“也好。”
說著,直接立契。
嚴喜乃是江南大族,家裡底子厚,不過,哪怕是他,在新城買房,也很吃力,舊城的宅子,有三十多畝,本是希望,自己的子弟將來都可在京師做官,有了這宅子,子弟們住的舒服,這是傳家的。
可哪裡想到,舊城沒落了。
三百五十兩銀子一畝的價錢,是低了一些,不過……想著甩開了這燙手山芋,也好。
眾人紛紛訂了契約,哪怕是不想賣得人,竟也動心起來,賣了吧,賣了心不煩。
王不仕則是波瀾不驚,似乎對此,沒有太多的喜怒。
事畢,他朝諸人道:“那麼,老夫,先告辭。”
他這一走,其他人故意留在後頭,眾人才七嘴八舌起來。
“這王學士,當真以為,路通了,就可……”
“看來是想發財,想瘋了。粗鄙!”嚴喜麵上是冷然,他一麵捋著山羊胡子,一麵顯得冷淡,他看不慣王不仕這樣靠著一本離經叛道的書,卻爬到自己頭上的王不仕,而且王不仕的風評不好:“當年,好歹也算是清流,現在成了什麼樣子,滿腦子想著的,就是銀子,嗬……固然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收購舊宅,並沒有觸犯國法,可他這心思,太肮臟了。”
“是啊,是啊,嚴侍學說的不錯,是極,是極。”
眾人紛紛點頭,這個道:“那就看他,最後怎麼收場,他王不仕,又不是什麼豪族出身,哪裡來這麼多銀子,他從前又在翰林院,想要貪贓枉法,怕也是難的很,我看,他這些銀子,十有八九,是借貸來的。”
“呀,是如此嗎?倘若如此,他這利息錢,隻怕都榨乾他的。”
“說不準,這舊城的宅子,價格暴漲了呢。那一點兒貸款,便不算事了。”
眾人一聽,俱都哄笑起來,有人搖頭晃腦的道:“可若是不暴漲,那就慘了,死無葬身之地……西山錢莊的銀子,可是如此好貸的。”
眾人一聽,都笑,心裡倒是很期待……看到未來,這位王學士的倒黴樣子了。
他們信步的出了待詔房,可剛跨出門檻,卻見王不仕竟站在門外。
一下子,所有人都麵麵相覷起來。
他……沒走……
那豈不是,方才自己的話,都讓他聽去了。
這……有些尷尬啊。
好在嚴喜年紀大,臉皮厚:“噢,王學士,還未走?”
“想起有東西拉下了,回來取。”
“那麼,王學士,我等先走一步。”
眾人有些心虛。
王不仕頷首點頭,麵上寵辱不驚,似乎對於一切,都充耳不聞。
早有受過天大侮辱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彆人的幾句調侃。
你們對我的看法,很重要嗎?
不,一點都不重要。
因為再惡毒的流言蜚語,再狠毒的話,老夫都承受過,爾等……不過是小兒科罷了,不值一提,與浮遊無異。
他淡淡然的進了待詔房,取了一份草稿,這草稿之上,赫然寫著‘投資隨筆’之類的字樣。
這是王不仕平時寫著的一些東西,待詔房有時清閒,索性,將自己的一些想法記下來。
他小心翼翼的,用一張牛皮紙,將其包裹了,夾在腋下,方才從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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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噠噠噠……